关灯
护眼
字体:

不计其庶(523)+番外

残酷的生产力摆在当下,庭芳生不出人文关怀。人即资源,她是,昭宁帝亦是!

昭宁帝心中有数,道:“你开的工厂,只招女工?”

庭芳道:“木工厂有男人,且看什么工种。不能太累,女子体能不如男子,过了反倒折损她们的身体。再则,要为她们腾出看孩子的时间。”

昭宁帝道:“加强你说的那个幼儿园,不能让孩子绊住了女人的脚。保证织户全日开工,国库空虚,咱们要用丝绸同洋人换银子,女工必不可少。”

庭芳道:“我梳理一下,写信与杨先生。江西已有成效,再往下去不难。陛下多看顾安徽,若能有江西再现,暂时能维持朝廷运营了。”

昭宁帝又道:“你方才说的国有企业,放哪个部管?”

庭芳道:“按说该单有一个部的,且先放户部吧。”

“有些什么能聚集人的工厂,你写个条陈与我。凭着流民自相残杀的确是个法子。”昭宁帝颤声道,“可我看不下去,那些都是人命!大哥往日常说,勿使百姓离殇。你给我细细想了章程,在安徽建工厂,将流民卷了过去。至于那些地方豪强,我再收拾!”

庭芳心中一软,道:“陛下是个好皇帝。”

昭宁帝暴躁的道:“好屁!阁臣一个个尸位素餐,六部我根本就动弹不得!你自问徐景昌,看看锦衣卫攒的资料,哪个都是巨贪。前日我还想拉一个打一个,扒拉一回朝堂,我竟是不知道拉谁好。我知道朝廷俸禄太低,现也涨不上去,然他们实在太过分了!”

徐景昌道:“故只能用商路养肥他们,也无旁的法子了。总不能屠尽了朝臣。便是屠尽,再选上来的,未必就如他们能办事,没准更贪。在江西时,我们设的监察,也只不许在粮食上做手脚。那等地方养殖厂行贿受贿,只要能叫商户能活能赚,都当做没看见。不然也稳不住江西的局面。”

昭宁帝松了口气:“我还怕四妹妹眼里揉不得沙子,却是比我还想的通透了。”

庭芳道:“我是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不是被逼的没法儿么。就譬如严家,我能怎么办?抢了田土,他们少了一多半的收益,我不想法子从别处描补,严阁老要么就同陛下怠工,要么就得弄死我。田产夺的太多,商路太弱,严家现在紧巴巴的,若非陛下看重师兄,且听朝中有多少我的黑话。”

昭宁帝咳了咳,朝中提起庭芳,就没有一句好的。此刻被庭芳揭开,昭宁帝只得干笑。

庭芳心里呵呵,严鸿信你别当我不知道你背地里使绊子。不就是告状么!谁比谁差啊!她好的丑的一股脑倒给昭宁帝,就会让昭宁帝形成刻板印象——凡是她叶庭芳说的话,都是真的。她连要不是看在徐景昌的份上,早剁了昭宁帝的话都敢放出来,昭宁帝这种单细胞,很容易就被她夹私货了。那日与昭宁帝的对答说的明白,主子就是奴才的彩头。她真话也说了,昭宁帝要想着自己不是那彩头,她可管不着。

昭宁帝又拿出几件事同庭芳说了一番,徐景昌忙打住:“四妹妹才醒来,还没吃晚饭吧?”

昭宁帝道:“就你婆婆妈妈!”

徐景昌道:“她再病了,陛下摇她也不醒,不如防范于未然!”

昭宁帝吐出一口浊气:“四丫头,你什么时候好?该进宫做太傅了吧!”

徐景昌道:“她要静养。”

昭宁帝道:“她不进宫,我有事就得跑出来。太傅不能光站着官职,不管事儿吧?”

徐景昌凉凉的道:“太傅本来就是虚职,陛下要问国事,补她入内阁可好?”

昭宁帝气的踹了徐景昌一脚:“重色轻友,见利忘义!”

徐景昌没说话,庭芳道:“明日问过太医,且看他怎么说。不是我娇气,就是师兄那话,防范于未然。再则,陛下为何要我教皇子皇女?要我去宫中以便垂询,也不用去上书房。不拘哪处腾出个屋子来,我日日去便是。”说着一笑,“太傅是帝师,太子太傅才是皇子师,陛下封错官职了吧?”

昭宁帝心中暗道:不把你弄进宫做太傅,难道留着你在家里教儿子将来好做太后!?此话当然不能直说,便道:“我儿子熊啊,你不是对熊孩子有一套嘛!”昭宁帝诱惑道,“我要上书房给你收拾个舒服的角落,中午也不消回来,宫里饭食点心管够,吃了中饭还可以歇个晌儿。王太医也跟着你到宫里去。你本是个活泼性子,日日关在家里,不闷么?依我说,你那病就是闷出来的。怀徐清的时候日日撒欢,好多着呢。”

徐景昌扶着庭芳的手一僵,庭芳咬牙切齿的道:“没别的!我就是被你气的!”

昭宁帝撇嘴:“你去还是不去?”

“不去!”庭芳道,“我最讨厌熊孩子,陛下的儿子,我又不能打又不能骂。往日能管陈恭,那是我当着大舅母的面往死里抽,大舅母还能夸我抽的好。皇子们皮起来,我怎么管?此事只得陛下和娘娘管,我进门先磕头,他们听我的才怪!”

昭宁帝道:“那你别磕头。”

庭芳抖了一下:“行什么礼?”

昭宁帝懒懒的道:“你自己也说了,太傅是帝师。原是我的先生,现调给皇子使,看在我的体面上,不磕头又怎么了?皇家不可以尊师重道了?”

庭芳觉得阴风阵阵,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昭宁帝笑道:“我小时候儿当真操蛋,现后悔没个严厉的先生管束。谁料的到我当皇帝呢?现奏折都看不懂,且叫通政司衙门翻译。文人笔如刀,给曲解一下,我百口莫辩。我现在不想立太子,可太子将来必在其中。你明白?”

好有道理!庭芳竟无法反驳!

昭宁帝道:“我明儿弄个戒尺,就似那戏上说的尚方宝剑,你拿那个,遇着不听话的,就给我打!”

=口=!中国好家长!

庭芳苦着脸道:“我一个人也教不来啊!”

昭宁帝道:“四书五经无需你教,天文地理算学,我另择人。蒙师总是好找。你一则是管教他们,二则你完完整整的,把你在南昌所作所为编成教材,尽授与他们。”

庭芳一凛。

昭宁帝又道:“我要求不高,你同他们解释清楚,你做了什么,你为何要那么做。”

槽!真有眼光!在南昌的整个制度,她都是在天朝制度的基础上加以调整,那是一个完整的组织架构,包含了她对政治经济学的全部理解,以及不能理解但照搬先贤的手段!解析了什么是国家,什么是阶级。真正的屠龙术!

昭宁帝犀利盯着庭芳:“你愿意么?”

庭芳笑笑:“我要更高的身份。”

昭宁帝眯着眼。

庭芳道:“他们是小孩子,过于复杂的逻辑无法理解。如果我没有绝对权威,他们可轻易驳斥,陛下的目的便达不到了。陛下可知,我在南昌许多新政,便是老吏也看不分明。”庭芳讲了个寓言,“一个人能看到三天后,是大师;一个人能看到三年后,是先知;一个人能看到三十年后,是疯子;一个人能看到三百年后,他就该被烧死了。陛下猜猜,我能看过去多少年?”

昭宁帝不理会庭芳的寓言,权衡了一下,才道:“你不用行礼,与皇子平起平坐。如何?”

庭芳解释了一句:“不因我张狂,实在是教导孩子,须得他有个惧怕。”

昭宁帝点头:“我知道。你今儿就打弟弟了。”

下午的事儿,现在就知道了。做皇帝的恐吓臣子,手段真是千古不变。庭芳坦坦荡荡的道:“陛下可派老练的太监陪同,我年轻气盛,或有性急不妥的地方,陛下知道了,万万教导于我。别让我在弯路上走远了。”

昭宁帝笑道:“先把你对我大呼小叫的毛病改了!”

庭芳撇嘴:“这点没错,坚决不改!这是忠臣的范儿,我得端着,不能丢。”

上一篇:庶出庶出 下一篇:我知道你很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