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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娘传(54)

林贞也道:“谁个生下来便识字?你若不认识,临下来,明日问先生便是。我常有字不认识哩,我们又不是哥儿,能识字就不错啦。”

秀兰听到此话,才丢开手,又说起孟豫章:“妹夫画了好些花样子,是拿来绣花的?”

玉娘道:“是与你姑父做窗子的吧?”

林贞点头:“是了,难为他想出那多花样。他悄悄问我讨两块孝敬师父哩。”

“两块如何使得?问你爹备上两扇大窗子的,要那金丝梅花的花样儿。”玉娘道,“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既是他师父,便也是你师父。你该孝敬的。”

“读书人不爱金丝,依我说就素素净净的送过去。他们自会画,画了自己镶去。匠人画了,他们倒不喜欢,嫌匠气。”

玉娘奇道:“还有这等事?”

“读书人古怪着呢!”

玉娘不放心,只当林贞乱讲,到底使人问过林俊,才选了好些素白的云母片出来。送了师父,亦不好不送师母。女眷无甚好送,不过是绸缎女红等物,一齐封了,待往返京城之人带过去。

也是因缘巧合,不知是老探花的影响力太大,还是厚积薄发。自打林贞奉上云母片后,京里竟人人知道了!旁人皆未知此物为何,都只道是林家独有,一股脑的往林家下单子。林俊看着这个王爷,那个郡公府上的帖子,差点唬的魂都散了!林家哪有那多云母?现开采现磨也来不及!只得拖着。谁知这一拖,竟叫拖出物以稀为贵来,连圣上都惊动了!碍于人人皆知,林俊自家是官不提,还是宣宁侯与承平公家的亲戚,不好和买,规规矩矩的用市价买来,得宠的宫室皆换了窗子。一时天下皆知!

林俊忙的脚打后脑勺,整年都顾不得其它,一头扎进云母作坊,恨不能把自己劈成八瓣儿。皮毛铺子与其它生意也赚钱,却不像云母赚的这样疯狂!这才多久?五六万的雪花银滚滚而来。又因云母流行,连带不大值钱的透石膏、如今唤作冰晶的也卖出许多——因价格不如云母,次一等的人家争相追捧。林俊直夸林贞真乃福星!

陈指挥使听说,酸溜溜的道:“我怎地不生一个好姐儿!”

陈夫人皮笑肉不笑的道:“八字不如人,你待怎底?”

陈指挥使方想起一句话说着了一旁的嫡亲女儿,讪笑道:“说笑,说笑。一个绝户女,哪比的上咱家人丁兴旺。”说完还拿着眼看女儿,见无不悦之色才放心。

陈夫人道:“依我说他赚钱亦是好事。他自己能干,总好过分你的羹汤。广宁商户通才几家,皆孝敬你不好么?别人尚能撇开,杨都督的干儿子你好意思?你瞧吧,若他省事,必有好处与你。”

“承你吉言!唉,儿女娶的娶,嫁的嫁,银钱都不凑手。商户也不好勒掯狠了,杀鸡取卵更不好。”说着骂道,“呸,到这劳什子地头当官!祖宗打江山的时候,那起酸秀才还尿裤子哩!打完江山,他们倒好来指点。武将怎底?行动就叫人盯着!好似他们都两袖清风!当了宰相,家里凭空多出无数田产来,当谁眼瞎了不成?”

陈夫人多年早练就了一声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只顾心算着账本,做聆听状。半晌待夫君发泄完毕,递上一杯茶,他喝完自去寻欢作乐,再不烦她。陈三小姐看着直乐,陈夫人叹道:“你有甚好笑?那于家贱胚又不知买了甚,关了四十三两去。虽说那等贱人,便是攒下私房也是我们的,可抛费出去的依旧浪费。明知家里不凑手,还宠的作妖!”

陈三小姐道:“妈妈何不收拾了他?”

陈夫人冷笑:“没有于家哥儿,自有羊家哥儿。”

陈三小姐抿嘴笑道:“好过于家姐儿,羊家姐儿。横竖下不出蛋来,妈妈操心作甚?”

“我的儿,你哪里知道?你兄弟还罢了,你若没有体面的嫁妆,岂不叫婆家看轻?日后也不好过。你看看林家姐儿,那日撞见她妈妈打首饰,鸽子蛋大的红宝石一把一把的拿!”陈夫人说着泪花儿都出来了,“你也知,如今武将家就这样了。没有点子钱财傍生,你吃甚来?去问宗妇讨食吃不成?瞧你大姐过的甚日子?我一生养了你们几个,只盼着你们好吧。”

一语说的陈三小姐也没了言语,不好记恨父亲,只把浪费钱财的于哥儿记了个死!暗道:叫你张狂,我们且看来日!

作者有话要说:①,薛爷,对尼姑的尊称。不过那会儿的尼姑不是暗娼就是拉皮条的再不然就是骗子。估计只有少数正规寺院里是真尼姑吧=口=!这个大家在三言二拍里常见。

☆、第45章 分羹

林俊若不会做人,也挣不来这份家私。先前是贵人的帖子太多,忙乱不堪,有心而无力。如今腾出手来,一盘底,抛了成本还赚了六七万两。奢侈之物,从来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京城里火爆了,算来下面该做江南那一处。恰好江南盛产丝绸却又不产皮毛。林家皮草铺子都是现成的,下江南竟可带上皮草,回来时少不得贩了丝绸,顺手就能赚上别家一世都赚不来的钱财。也不是没人打开矿的主意,只是云母片的原模样,通无几人识得,便是要抢市场,还需些时日。眼下总归是他的独家。

说来林俊也厮混了几年官场,尽管他自己赚的比刮地皮的多,懒干那费力不讨好之事,却也对“规矩”略有耳闻。捡个有名气的来说,那巨富石崇如何发的家?不就是当荆州刺史时,截取来往商人之钱财么?他自己立身不正,招的孙秀也想来吃一吃这肥马的夜草,竟有杀人者人恒杀之的意味。

林俊久居此道,自知吃独食是哪样下场。待腾出手来,先往陈指挥使家送了一份干股,也不说甚孝敬之语——都是宣宁侯杨都督门路下的官员,把自己贬得太低不好看。便只道自家兄弟,有钱一起赚有财一起发。陈指挥使一年白得三千多两银子,如何不喜?通不管是上司下属还是兄弟,满口子直赞林俊讲义气!

干爹宣宁侯家,又比陈指挥使更亲近。林俊有今日,全赖他提携,不然便是有云母,也早叫内府的人和买了去,能有几个赚头?恭敬的奉上一份,寻了可靠的镖局押送至京,竟有整八千两!无人不爱钱财!宣宁侯杨家只差没叫晃花了眼,八千两不算多,搁不住年年都有。一家上下恨不能林俊是亲生的!便是宣宁侯夫人往日不大瞧的上的,也后悔林贞叫人截了去。此刻却不好同泼皮家硬抢,扼腕!

过了年,林贞好有十二了。正是长个头的年纪,隔几月不见她,就能看出她又长了一截。她幼年饱受病痛折磨,便十分注重养生。长高了好些,不拘骑马还是射箭,皆有进益。与孟豫章通信时,常说今日射箭几回,又中红心几回;前日于郊外猎得野兔一对,好悬没与女真部的姐儿打起来。把孟豫章恨的牙痒痒!他还没打过猎哩!莫说兔子,杀鸡都没叫他亲眼见过,算个甚的男子汉!

勋贵里头也有酷爱游猎的,他却被祖母拘住了。又有《道德经》里说: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就有一等人反对游猎,认为有伤天和并移了性情。听的孟豫章在家关着门大骂:“用不着时,便说道家消极避世,不是男儿所为!用的着时,倒捣鼓出来不叫人打猎了!上古明君,谁不会骑射来?便是太|祖,若不能领兵打仗,何来天下平定!”

可怜见的,此话他也就敢在家里说说。出的门去,怕要被读书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因林家蒸蒸日上,林贞的日子惬意非凡,孟豫章却事事不顺。秀才考了一回,连门都没摸着。每日功课无不被批的狗血淋头。魏文明还好些,骂人还带解说,那国子监的窦祭酒,半个字都不多说,来回的圣人言捣鼓。生生把孟豫章从万分敬仰逼的背地骂人!想来想去都是自家师父好哇!若是师父不是那名唤春意老生的春|宫大师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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