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子璋(9)+番外

周子璋盯着才从手腕上插着的输液管,茫然想自己为什么来到医院?他刚刚苏醒过来的脑袋有些空白,一时间觉得喉咙很干,瞥见床头柜上有放着暖瓶瓷杯,便想起来给自己倒杯水,那只稍微一动,全身即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有些疑惑,过惯了的节俭日子从来不敢生这么重的病,因为病不起,也耗不起。他试着伸长手臂,牵动身后密处的刺痛,禁不住唉哟一声,突然之间,那晚上不堪的回忆全涌了上来。

霎时间,令他羞愤欲死,痛苦不堪。

事情的缘起,其实只因为一把怒火。周子璋很少生气,但那天晚上却着魔了一样怒气冲天。原因很简单,一起来S市的小同乡许亚芬被这座大城市里一个名叫王朝铭的纨绔子弟玩弄了,还不慎怀孕。

这件事其实没多大,都市节奏什么都快,男女关系就如快餐店里的速食搭配,各有各爽,女方肚子里那点后遗症,充其量不过是意外而已,跟责任没多大关系,跟道德更加扯不上边。

问题是周子璋不这么想。许亚芬对他来说就如邻家小妹一般,从小认识,相互作为参照系一样慢慢长大。像周子璋这样文科思维的男人,待邻家妹妹总有些不同,心底深处总有一个位置留给这位妹妹。因为他认为,正是那女孩见证了他童年的纯真和无忧无虑,用清澈无垢的眼神注视他的成长和变化。这个女孩的存在,似乎也暗示着随时返家的可能,特别是单身一人来到S市求学后,周子璋心底那些虚无缥缈的乡愁,要靠着与这位妹妹的关联而固定下来,落到令人心安的实处。

现在,犹如爱护纯洁的童年记忆一样爱护着的妹妹,竟然被一个男人强暴怀孕,那王八蛋还打算推卸责任,不了了之,这件事如果搁别人身上,那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轶闻,但搁在妹妹身上,那便成了一件无法忍受的丑事。因为那个纨绔子弟玷污的不仅是女孩的身体,还有周子璋死死维护着的,关于纯洁的童年那些美好的怀想,以及遥远却温馨,挥之不去的记忆。

如果他足够冷静,就能发现他心目中的小妹妹许亚芬,在整件事情中的态度暧昧,与其说想要王朝铭负责,不如说不甘心白白便宜了这个臭男人。女孩跑过来在他面前哭啼一阵,嚎闹一阵,三言两语轻易撩拨得周子璋急怒攻心,问了王朝铭可能在的帝都位置,便这么风风火火闯了过来,由此遇到他生命中前所未有的折辱和磨难。

在此之前,他真的不知道,原来男人被侮辱被强暴,滋味竟然如此生不如死。

那个高大的坏男人如何殴打施虐,如何施暴,如何令他羞愤欲死,痛不欲生,一桩桩一幕幕,全是令周子璋胆战心寒,不堪回首的回忆。那场来自同性的殴打和侵犯,绝对无法因为自己是个男人,就能当被狗咬了一口那么简单。因为随着那个男人丑陋的生殖器插入体内的,仿佛还伴随一种恶心而粘滑的肮脏之物,霎时间令周子璋感觉自己如同整个人没入沼泽,每个毛孔都布上黏液般的污秽,无论怎么冲洗,都无法获得原有的洁净。

周子璋一时间悲愤涌上,难以制止地颤抖着身子,抱着自己的头龟缩进被子里呜咽出声,满心悲恸,需要某种压榨心脏里力气才能痛哭出来。

他不是一个相信眼泪的人,八岁就成了孤儿的他比谁都清楚,这社会从不相信弱者的眼泪,也从不怜悯弱者所遭受的不公,哭泣没有意义。

但人到了临界点,能哭出来,其实是种福气,哭完了,该活下去,还得好好活。

他哭着哭着,慢慢止住眼泪,近乎本能地开始想些实际问题,自己到底在这躺了多久?医疗费付了吗?看这里条件简陋,也不是什么大医院,收费应该不会贵吧?这几天没回学校,可有人找过自己,如果万一有什么事错过了可就麻烦。一想起这个,他也顾不上哭了,掀开被子胡乱擦擦眼泪,唤了声:“请,请问……”

隔着个布帘,那边看诊的医生不为所动,护士忙忙碌碌,也没人搭理。周子璋不甘心,提高嗓门喊了句:“护士,护士小姐……”

“吵吵什么!”门帘一下被撩起,一个皮肤白皙的护士带着这个都市女人惯有的骄傲和凶悍冲他嚷:“醒了就是退烧了,退烧了就算快好了,安静点,没看见医生正忙着吗?”

周子璋怏怏地躺回去,触动伤口,又哧了一声。大概他实在皮相干净,那护士打量了两眼,终于抽空走过来没好气地拎起温瓶倒了杯水给他,嘴里却骂骂咧咧:“给,喝吧。这几天只能吃流食了,没办法,谁让你伤在那种地方。”她瞪着周子璋,忽然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嘟囔:“真是,好眉好眼却正经生意不做,非要做那种营生。”

上一篇:繁枝 下一篇:着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