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欢喜(23)
“所以，你想不想试试博雅杯？”修熙雯呆愣愣的回看顾宏瑾“你说什么？”
“上次林教授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过吗，我觉得你挺适合。”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自己一直游移不定的想法，从顾宏瑾口中说出来后，竟然让她萌生出了试一试的心态。而顾宏瑾比她更为坚定的相信她可以。
日子过得飞快，快到顾宏瑾离开去参加省内集训。快到班上另外1个参加博雅杯的妹子，请了半个月的假，封闭式创作。快到文史哲厚重的书籍在修熙雯书桌下堆得满满，又一本一本消失干净。
在博雅杯初稿截止的前一周，修熙雯从邮局取了一个文件袋，郑重其事的封了口，为这件寄托着自己心血的材料办了加急。
这天，张晓晶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修熙雯，你登陆博雅杯的系统了吗，你快去看看，成绩出来了。”
修熙雯心猛地提起来，但还是先和张晓晶道了一声恭喜。这么雀跃，应该是通过了。
“谢谢，”张晓晶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又催促道“你快看看，你文学功底那么深厚，肯定稳进。”
在张晓晶期待的目光中，修熙雯为手机联了网，刚戳进去，初稿未通过的字样就扎痛了修熙雯的眼睛。张晓晶的脸色比修熙雯都难看，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我不是……”她有些想解释，但最后却只能急红了眼。
“没事。”修熙雯拍了拍她的肩。别人比自己都尴尬才是真的尴尬。
“还是恭喜你，好好准备复试吧。”
知道可以查成绩与成绩出来对于修熙雯来说都是猝不及防的，因而内心不觉得多难过。只是麻木，无悲无喜的麻木，好像还没有将这件事情消化完全。
她面色平静的上完一天课，在许艺琼安慰式的说“你没事吧，别自责，这事不一定全怪你。你看张晓晶她爸爸是语文组组长，特意给她停了半个月的课，找了阜旦的文学系教授和上一届参加博雅杯的学姐给她指点迷津，你就自个在这条路上死磕，难免比别人多走了很多弯路，时间又很有限……”
修熙雯让许艺琼闭了嘴，没有选上不能表明她不优秀，但能够选上一定是有过人之处。
许艺琼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在修熙雯的眼神中乖乖闭了嘴。张晓晶是个老好人性格，平时不争不抢，存在感很低，她只是太想安慰修熙雯，所以口不择言了。
“我去一趟厕所，没事的，你回座位吧。”
修熙雯拿着手机去了厕所，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毛病，对于已知的消息她会再三确认，才会慢慢消化。她又点开了博雅杯登陆系统，才发现‘初审未通过’的字样是超链接状态。她手指一按，点了进去。
“修熙雯同学你好，感谢你对阜旦博雅杯的支持。希望我们的拒绝，不会成为你逐梦道路上的阻碍。不是你不好，而是我们不够好，阜旦大学没能为更多的同学创造机会，请原谅。”
若痛苦有契机，这封邮件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有时候梦想是无可丈量的，但若有一天梦想触手可及，机会却稍纵即逝的时候，痛苦才有如实质。
一天的情绪与忍耐堆积，修熙雯终是蹲在厕所的隔间里，低声啜泣。
厕所外面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听说了吗，修熙雯博雅杯初试没过。”沈悦压低了嗓音。
“呵，还以为大小姐有多厉害呢，桌子底下堆那么多书，瞧着和我们理科班这些呆头鹅一点都不一样。怎么，初试都没过啊，这也太差了吧。”孙萌萌冷嘲热讽的声音在厕所里响起。她甚至没有压低自己声音的打算，她巴不得全年级的人都知道。
“平时老林也是，成天在班级里面吹她语文多好多好，知不知道什么是捧杀。瞧着劲劲儿的，上次星华夏令营是不是也没拿个好看的名次，怕不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沈悦没吭声，这种话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的层面了，且听上去过于尖酸刻薄。沈悦以前很爱和孙萌萌玩，但最近一段时间，觉得孙萌萌和以前判若两人，也逐渐与她疏远了。也就是今天想八卦，忍不住，才和她一起来上厕所。
孙萌萌对沈悦的态度并不是很在意，“我先回去了啊，就是想过来洗个手，我回去刷会手机。”
“好的好的。”沈悦点头把她送走。
待沈悦也离开，待整个厕所空无一人，修熙雯才拨开了隔间的锁。第一晚自习已经开始了，整个走廊静悄悄的。修熙雯悄无声息的回了教室，拿了一沓东西后，又悄悄的出了教室。顾宏瑾不在，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没有人发现修熙雯的异样。
手上的材料是博雅杯的初稿，她打了两份，一份寄走了，一份放在课桌里，以备不时之需。她将这些资料一股脑的都倒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垃圾桶散发着食堂、小卖部食物腐烂的气息，就好像她的初稿一样，一文不值。
“还不是你不争气。”修熙雯这样想。却又痛苦的蹲下，不，不是这样的。
她可以怪自己没有天赋、缺少了点好运，但不能责怪那个挑灯夜战、啃着一本本生涩难懂的书、废了一稿二稿三稿严苛要求的自己。
一股力道将修熙雯从地上拉了起来，抱在怀里“不是说好了不要让我担心的吗？”
是离开了一个月的顾宏瑾。
☆、第27天
“顾宏瑾……”
“顾宏瑾……”
“顾宏瑾……”
修熙雯拽着顾宏瑾的袖子，忍不住的抽泣。好像一瞬间丧失了语言能力，唯有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才能释放内心的痛苦与委屈。
“我在呢。”
“别哭。”
“有我陪你。”
顾宏瑾拍着修熙雯的背，耐心的回应。直到她安静下来，直到她和自己妥协。顾宏瑾轻轻、轻轻地在她的头顶印上一个吻，似低头闻发香，像微风吹过发丝，如羽毛般轻柔。除了修熙雯一瞬间扣在掌心的手印，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两人都安静下来，修熙雯低着头退出了顾宏瑾的怀抱“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顾宏瑾微微抬高了她的脸，用指腹替她拭去洇在眼角的泪水“不是说好要陪你一起看成绩的？”
约定好欢笑时为你贺喜，难过时给你肩膀。所以我回来了，可惜我来迟了，我的小姑娘还是受了委屈。
“所以，”面前的小姑娘好像是鼓起了一腔孤勇，“你会陪我一起吗，一直？”
感慨丛生如五味杂陈，所有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下去，顾宏瑾喉咙滚动，“会。”
“不要骗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恩。”
“想去操场上走走吗？”顾宏瑾这样问道，却没等修熙雯回答，就扣住了她的手腕，向操场上走去。
泠泠月光洒在升旗台的台阶上，两人就坐在那里，慢慢搭着话。
“我刚刚可气了，可是看不上她，又干不过她的那个人，是我”修熙雯的声音中带着丧。“你会不会觉得我斤斤计较？”
“没有，”听到孙萌萌的恶意中伤，顾宏瑾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我也不喜欢她。”
在辛清泉的事情上，知悉内情的孙萌萌也用最恶意的态度，最鄙夷的语气，向周围的人传达信息。
当爱意化成恶意，对一个人的回击同样有力。顾宏瑾不在意孙萌萌对自己的看法，但她试图用语言暴力伤害修熙雯，却让他打心里厌恶。
“以后还是要好好学习啊，”修熙雯抱住了自己的双膝，“就算不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也要避免别人在自己面前得意洋洋，有实力的人才能掌握话语权。”
“对了，冬令营什么时候开始？”
“下周。”
“加油啊，”修熙雯跳下了升旗台的台阶，冲着顾宏瑾露齿一笑“鲜衣怒马少年时，别在青春里软弱。我相信你的未来会比所有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