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欢喜(7)

“张老师说一下最后的结果。”

老刘将话筒移给了张老师。张老师轻轻拍了一下话筒“喂？大家都能听到吧。我宣布一下最后决定。”每个人都坐直了身体，绷紧了弦。

“高二年级组红字3号文件：兹决定取消10班、11班两个物化竞赛班，成立11班这一物化火箭班。人员如下：顾宏瑾、张晓晶、辛清泉、许嘉扬、张栗粽…魏志华、孙萌萌…修熙雯、沈悦、许艺琼。剩下的同学待会到我这里看一下名单，多数会分到10班，少数会打散到其他平行班。最后，我想送给大家一句话，”张老师的眼神温柔的笼罩着每一个人“不要害怕，总要离别。前方有路，来日可期。”

“呜……”不少女生掩面而泣。

是离别，是不舍，是来日方长，是后会有期。

多功能教室的人陆陆续续开始往出口走，“哎，老铁，牛掰啊，我就知道你能行。”许嘉扬脸上挂着笑，好像刚刚暴怒的人不是他。这波峰回路转、绝处逢生确实让人始料未及，连修熙雯这个自诩文笔不错的人，都不得不承认，生活比小说精彩。

她下意识的在人群中寻找一个身影，待与顾宏瑾眼神相撞时，她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的扩大自己嘴角的微笑。或许是自己心头雀跃如黄鹂鸟，所以只觉外物无声静悄悄，唯有一人目光带笑。

修熙雯仓皇的收回自己的视线，但仍旧觉得心中比蜜甜，她拉了拉身旁的许艺琼“真好，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许艺琼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我去上个厕所。”躲开了修熙雯即将挽上的手臂。

修熙雯有些好笑，这丫头，一紧张就爱喝水的毛病始终没改，不知道刚刚是喝了多少水，竟然这样急不可耐。

回到教室以后，大家都在默默的收拾书本。该搬走的搬走，该搬进来的搬进来。修熙雯帮着一个平时玩的比较好的同学，将书本搬到10班，快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孙萌萌百无聊赖的跟在一个人后面玩着手机，前方的男生搬着一大摞书，时不时的回头说话，孙萌萌偶尔哼一声，算作答应。

男生头转了过去，可脚步没停，眼看着就要撞到修熙雯，一双骨骼分明而好看的手按在了书本的最上端“看着点。”顾宏瑾低声说。

孙萌萌抬起头，眼神直白炽热的看向顾宏瑾，却也没说话。男孩子连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顾宏瑾没说什么，向门这一侧退了退，示意男生先过去。

修熙雯被挡在了门与顾宏瑾之间，她也不急着出去。等到搬桌子的，搬书的，一波又一波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修熙雯在后面悄悄的戳了一下顾宏瑾的背。顾宏瑾身子有一刹那的紧绷，但很快放松，头微瞥，将视线停在笼罩在自己背影里的女孩身上。

“顾宏瑾，”女孩的声音掺着蜜“我们又是同学啦。”

顾宏瑾将头又向后偏了偏，直到看清修熙雯整个脸。女生的漂亮可以参考男生宿舍的话题度和男洗手间的活跃度，前者顾宏瑾不知道，但若是洗手间有人谈论女生，修熙雯的名字一定跑不了。上帝造物尤为钟爱修熙雯，尤其是那双眼睛，灿若星子。微笑时，眼尾下扫，晕着光。

顾宏瑾手指动了动，看着她，真挚不含半分调笑“我的荣幸。”我的女孩，我的荣幸。

“修熙雯，你搬书搬到哪里啦？”走廊上的声音由远及近。

“哎，来啦。”修熙雯像是才反应过来，扬声应了一声，然后看向顾宏瑾“顾神客气啦，高三一年请多指教哦。”不含半分旖旎。

顾宏瑾顿了顿，点点头，让出半边身子，修熙雯抱着书快步走了出去。

“你刚刚去哪了？”女孩小声埋怨，“我在班级等了好久，都没见你过来。”

“人太多了，没挤出来，教室门口就是交通瘫痪的重灾区。”修熙雯吐吐舌头。

女孩也笑了一声，“好啦，我收拾的差不多了，这个我自己搬进去。”女孩将书从修熙雯那里接过，“这个给你。”说着向修熙雯摆了摆手，走了进去。

一张明信片，上面的字秀气好看：很高兴遇见你，明媚又阳光的你。即使离别是宿命，也因遇见而欢喜。感谢你的陪伴，常联系哦，dog rich, don’t forget. 四个英文写的潦草，硬质明信片在收尾处残留了一点泪迹。

这一年，物化竞赛班学生的离别比旁人来的更早一些。

☆、第7天

其实老刘的路子是对的，修熙雯放下了手中的《琼美卡随想录》：琼美卡与我已太相似，有益和无害是两回事，不能耽溺于无害而妄思，我要搬出琼美卡。

竞赛班的同学在11班都待成了老油条，晚自习说个话都有坐在门口的人通风报信，哪像现在，已经是下午大课间了，出来走动的人依旧很少。

分班当夜，所有人就被重新安排了位置，许艺琼和许嘉扬被分到了教室的最左边，修熙雯前后左右塞满了不熟的人，唯有顾宏瑾调到了她的右前方。

修熙雯拿起水杯去外面接水，许艺琼似乎有心事，平时眉飞色舞的一个人，笑起来都勉强，趁着大课间，回来后，问问许艺琼怎么了吧。修熙雯这样想。

回来后，修熙雯往左边走，敏感的教室里气氛不对，一个前11班的人对着她朝着左边挤眉弄眼，修熙雯才发现许嘉扬脸色臭的难看。

她戳了戳许嘉扬“你怎么啦，脸色那么差，许艺琼人呢？”

“被孙萌萌气的跑出去了，追都追不上，这会指不定在哪里哭呢。”许嘉扬说话语气有些重，指名道姓，不留情面。

“呵，真是叫不醒一群装睡的人，”孙萌萌刷着手机，手上没停“我好心好意说出真相，怕你们蒙在鼓里，倒成了罪人了，怎么11班是不是对其他班级来的新同学排外啊，抱团取暖了这是，一句真话说不得。孙萌萌她要不是走了关系，你问问她能不能进这个班。”

“空口白话，你拿出证据啊。”

“许艺琼不最是伶牙俐齿了吗，要是假的，怕是现在该哭着跑出去的是我了吧。”

孙萌萌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放，冷哼一声“你别说我还真有证据，我亲眼见到第46名是王梦娴，许艺琼那个成绩，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后三次周测都是200多名，要不是在11班，她连这次考试的入场券都没有。这次，她考了198名，要是不信，你们就自己去查。”孙萌萌和许艺琼的爸爸都在青中任教，孙萌萌敢说的这么斩钉截铁，她的话不是不可信。

修熙雯看着笑的得意洋洋的孙萌萌只觉得可怖，她和孙萌萌从未分在过一个班，只是许艺琼和孙萌萌从小不对盘，有一回，许艺琼拿着手机上的帖子给修熙雯看，说孙萌萌“操着又白又婊的人设，做着尖酸刻薄之事。”修熙雯当时只是觉得可能是因为外貌成绩家庭等因素产生的优越感，使得她口无遮拦，无所顾忌，因而对她保留了三分看法。现下只觉得她面目可憎，肆意传播别人的隐私，浅薄又丑陋。

她拿起了孙萌萌的手机，“你干嘛？”孙萌萌厉声叫了出来。

“让你看清这张因得意而扭曲的脸，”修熙雯将手机黑屏部分对着孙萌萌“真丑。”

说完，修熙雯将手机放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教室。

修父修母都是非常儒雅的人，平日里从未对修熙雯施以过多的压力，修父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是“爸爸只希望你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因内心强大而产生体恤式的温柔’”。所以，修熙雯面对自己的事情很少动怒，时时带笑。可因为孙萌萌的不体恤，她却口不择言，或许她做的不对，只是当下，只是觉得自己做得好。好像心头有郁气，不得不发。

修熙雯是在学校后操场找到许艺琼的，不，是许艺琼自己联系她的。许艺琼在操场的树荫下，本是想自己待一会，可突然天空下起了毛毛雨，她只好抽抽搭搭的打电话给修熙雯，让她来接。修熙雯因为父母经常有事，所以给她配备了手机。接到电话的时候，修熙雯已经在教学楼上上下下找了好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