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寒山道不通(61)+番外

“哼。”

G又朝左右望了望。姐姐将他魂不守舍的样子看在眼里,一语点穿:“S去看那位人质了。”

“哦……”G垂下眼,“J小姐的情况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但是暂时不想见你。”

G苦笑着点点头,只怕不是‘暂时’,是‘再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口:“她会不会刚好——”

“不会。她在安全期。”

“哦。”

姐姐叹了口气:“这事不能怨你。我们替她找了专门的心理医生,但愿能起点作用。说起来,你这次也算是鬼门关里趟了一圈,最好也找个心理医生倾述倾述。要不要我帮你联系?”

G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太多的隐秘,太多的内情,怎么能全盘倒给一个陌生人?“不用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说到学心理的——他倒是认识一位熟人。

第50章 视频

“哈尼!!!好久不见,有没有特别想我呀?”

美少年的笑脸占了电脑大半屏幕,背景里充斥着嘈杂的人声和音乐声。没等G回答,视频通话的窗口里又挤进一张脸来,金发碧眼的男生狐疑地问:“Did you just call him ‘honey’?”

“Hey Brian, say hi to my ex,”小A揽着男生的腰亲了他一下。

男生明显已经喝得半醉,闻言举了举手中的啤酒瓶: “Hi ex!”

“他说你好。”小A做着同声传译。

“……你好。”G说。

“He says hi back,”小A说。

“Hi, ”男生傻笑着又说了一遍,“Thank you for dumping him.”

“他说谢谢你甩了我。”

“…You are welcome.”

“He says you are welcome!”

“Honey, he said that in English.”

小A嬉笑着从男生手中抢过啤酒瓶,举着手机走开了。G看着他身后晃过的男男女女:“你在酒吧?不方便的话我先挂了。”

“方便方便,公寓里开的派对而已。”小A转进一个房间,反手关上房门,将噪音隔在了外面,“这样就可以了。”他在一张书桌前坐下,G看清了他T恤胸口处印的字——“Stop Reading”。

G笑了笑:“看来你在美国过得不错。”

小A还在T大的时候就是风头人物,没想到换了个主场照样如鱼得水。他出国之后,两人只通过几次邮件,倒也没失去联系。他们间原本就是定期打炮的战友情,小A心高气傲又从不缺追求者,那层关系自然是断得干净利索。说也奇怪,之前忙着滚床单时来不及了解对方,现在分开了反而有了发展友谊的余地。按照小A的话说,这叫买卖不成仁义在。

“过得也就那样,平时忙着渣学术,一周出来玩一次。”

“刚才那位是你男朋友?”

“哈哈哈……”小A边笑边呷着抢来的啤酒,“我男朋友长在他腿中间。”

这种话由别人说来是猥琐不堪,但小A纤细漂亮,笑起来自带三分嚣张,无论什么字眼从他那两片薄唇间蹦出来都跟唱歌似的。G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老妈子似地劝道:“别怪我多嘴,你要是能收收心,找个人安定下来过日子……”

小A啧了一声:“擅自脱团的家伙还好意思说我。你倒是替我也找个温柔体贴的前辈来呀。”他眨眨眼,“说起来,你跟你的前辈进展到哪一步了?修成正果没?”

“……算是吧。”

“嗯——?”小A拖长了音调。G被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心中的犹豫又升了起来。他原本由许多问题想问,但事到临头,又开始怀疑这样做是否正确。真的应该把那些事说出来,而不是带进棺材吗?任由胸口翻腾的那些情绪与疑问积攒挤压直至溃烂,或是将它们袒露给一个局外人,究竟哪种更危险?

“哎,心里有事干干脆脆讲出来不就好了。”小A催促道。

“……”G低下头,“还是等你清醒些的时候再说吧。”

小A扬了扬手中的酒瓶:“我就喝了这么多。你是想说等你自己清醒些的时候吧?”

看见G的表情,他挑挑眉,“你的压力都写在脸上呢。放心,哥们口风严得很。”

G苦笑了一下。跟S相处久了,他几乎忘了世上还有这么直截了当的说话方式。但是——“你能保证吗?”

“什么?”

“保密。即使是跟最亲近的人也不能说。”

“那当然。慢着,”小A眯了眯眼,“哈尼,你没有卷进什么奇怪的非法活动吧?”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一点还真的无法反驳。

“G?”小A的语气一沉,“你犯罪了?”

“没有。”

“那是你的前辈犯罪了?”

“没有。”G吸了口气,“还是从头说起吧。”

他从自己和S躲进宾馆开始,把这几天发生的事简要地讲了一遍。

小A丝毫没显出惊讶的样子,还听得十分入神,甚至不时询问些诸如“S的哥哥说那句话时是什么表情”之类的诡异细节。原本简略的叙述在这些追问下,逐渐变得无比详尽。明明是这辈子都不愿回想的情景,却被迫一遍遍地倒带重播,那感觉就像刚出油锅却又跳回锅里滚了一遭。G开始后悔来找小A了,然而起头的是自己,如今又不能半途而废。

“然后我就从窗户跳了出去,落在了气垫上。后来的事我就没什么记忆了,等到再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了。”他终于硬着头皮讲完了,胸口的滞重感似乎随之减轻了些。“抱歉,让你听这种故事。”

小A点点头:“J小姐现在的精神状态还好吗?”

“请了心理医生,据说状态稳定,但不愿意见我。”

“那S呢?”

G皱了皱眉,事实上这正是他最担心的地方,然而要靠外人来给建议,他又有些不甘心。

见他不吭声,小A自顾自地说道:“让我猜猜,他是不是表现得很抵触又很困惑,而且拒绝交流?”

G微微扬起眉。

“看样子是猜对了。”小A笑笑,“那你呢?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我不知道。”

各种各样的情绪混在一起,像打碎了染缸最终翻搅成一团浓黑,让他一整天都处于莫名的恍惚中,看什么都像隔了层雾气。

“你知道的。说嘛,什么心情?”

“我真的不知道。”

“那就好好分析一下。再回忆回忆当时的景象,想想那支针筒的颜色,想想J小姐看你的眼神……”

G的眼色冷了几分:“算了。”

“想想你落在气垫上抬头看那扇窗口时的感觉——”

“我说算了!”

喊出这一声后G愣了愣,他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那么大。“抱歉,不是针对你……”他看向小A,意外地发现对方神情冷静。小A放缓了一点语气:“没关系,接着想。用吼的也行,把你的心情统统说出来。”

G突然明白了对方在干什么。他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拨开那层雾气,朝里看去。

“我……很生气。”

“为什么?”

“因为……该杀的人却不能杀。”他慢慢地说,“我认为他根本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我认为他没资格平静地死于疾病……我想亲手杀了他。”

“为什么?”

“因为他该死!他手上欠了那么多条人命,折磨了S那么多年,自以为是地将人踩在脚底,最后却能逃过惩罚,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小A没理会他的反问,而是继续追问道:“你认为自己被踩在脚底了吗?”

“是的。我觉得很屈辱。”

“为什么?”

“因为被枪指着、被脱光衣服、被拳打脚踢、被注射药物、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那种事……”

“哪种事?”

“……像动物一样……”G咬紧牙关,又松开,“像动物一样毫无尊严地交媾。而且对象是S最好的朋友,我敬重的前辈。”

“你觉得屈辱是因为这行为本身,还是行为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