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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割磁感线(117)

作者: 许温柔 阅读记录

说完,一种幼稚又强烈的优越感油然而生,他莫名感觉到自己赢了。

虽然没有人输,但他就是赢了。

试问哪个女人能像他这么痛快,不用动之以情,不用晓之以理,刚出院就懂事地说不用人陪?至少也要叽叽歪歪拉住盛骁几天吧?或许还会病中抑郁,哭哭啼啼大闹一场,让盛骁皱眉,给盛骁添堵。

即便是个有点修养的,看似深明大义,当场没有发作,也说不准要记进哪个账本里,日后随时翻出来拍在桌子上。

相比之下,他的潇洒显得格外潇洒,他赢的是千千万万个暂时不知名、看不见,而又确实存在于世界每个角落的姑娘。

虽有那么一点儿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嫌疑,可是在战略性胜利的面前,这点儿痛苦可以忽略不计。

沈俊彬嘴里发酸,眼眶发热,心里发苦,但他知道如果挖开一切,他心底最深处还是得意的。他躺在盛骁的床上,随时可以把手探进盛骁的衣服里,用亲密无间地拥抱他身体的原始方式确认主权。盛骁迎合他的索取,回家前还要先过问他的意思,如果他非常反对,盛骁很有可能找个借口暂不回去。

这还不是胜利吗。

他几乎要笑了。

为了保持这一优势,沈俊彬决定冷酷到底,一个字都不多说。

盛骁本打算趁换班这几天好好照顾沈俊彬,可他答应韩小芸在先,这样一来,倒变成为了方便他回家探亲才换班了。

他在温暖的被窝里磨蹭了好一会儿,跟沈俊彬说清了缘由,感觉自己和怀里的人难舍难分。

他一张口,情不自禁就说:“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沈俊彬微微一怔:“那怎么行?”

他在这里圈地为王,坐拥大好江山,生活得十分知足,暂时没想过进京面圣的事,被问了个措手不及。

那太遥远了,沿途势必困难重重,历史还没被逼到非走那一步不可。

“怎么不行啊。”盛骁想了想,“我妈喊我回去,就是阳历年亲戚朋友凑一起聚聚,吃吃饭,没别的事。这几天前后得摆好几桌呢,我家里人有时候也带朋友过去,他们带的人我都不一定认识。去了咱就说你是我同事,这两天没事,跟着来玩玩的,这不就行了?”

沈俊彬在他的描述中恍惚看到了一幕热火朝天的场面,乡村风情的厂房大院里,劈柴烧得地锅蒸汽滚滚,肉香飘飘,看门的几条大狼狗被养得浑身上下油光水滑,威风凛凛,对着地锅垂涎三尺,嗷嗷狂吠。小屁孩满地跑,拿着香点炮仗,摔得噼里啪啦。

在震天的声响中,纵然世间真有什么妖魔鬼怪,也绝不敢靠近这家人。

可他现在什么样?

他笑不敢大声笑,走不敢快步走,进去混吃混喝也嫌影响人家的喜庆氛围。

沈俊彬犹豫地推辞:“骨头还脆着呢,不瞎跑了。”

盛骁抱着他的腰撒娇:“来嘛,陪我啊。来嘛,我会想你啊。”

沈俊彬:“……”

盛骁再多说一个字他就要松口了。

可他习惯性地在温柔乡里一边沉沦一边保持警醒,他必须在每个关卡面前第一时间客观地审时度势,以防一着棋错满盘皆输。

他有一种直觉:如果自己一旦答应了,去了,届时的体会未必会像现在这样美妙。

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随性而至,然后轻轻松松大获全胜的事?

可能有,但他不能拿盛骁试。

“不去了,”沈俊彬狠下心来催促,“你快买票吧,看看能买什么时候的。”

“哦。”盛骁有点失落,疑心自己的姿色被这几日现实的寒风吹得七零八落,沈俊彬已经不被他一勾手指就走了。

他仍黏在沈俊彬身上,心里顺着方才的畅想隐隐冒出了一些念头。

他没什么把握,可又忍不住问:“早晚有一天,会去的,是吧?”

沈俊彬看似没有深究,只含糊答道:“嗯,去。”

盛骁坐起身买票,沈俊彬在背后抱着他,身体弯成了一个“U”型。

他还是没赢。

他能和着血、忍下痛,可和女人的先天优势比起来,他还是差得远了。

如果换个姑娘躺在这儿,她和盛骁所面临的最大的困难应该是今天见二老要穿什么衣服,烫什么头发。一个大姑娘好端端的,既不会被人敲闷棍,也不会连累盛骁东奔西走,还可以在锣鼓喧天中和盛骁光明正大地手挽手,双双把家还。

在他想象中,那必定是一个长发披肩的绝代佳人,芙蓉如面,婀娜多姿。她裙下之臣无数,却为挽着盛骁而洋洋得意,走起路来一步三摇。

沈俊彬默然片刻。

他有一瞬间居然觉得真有那么一个女人的话,和盛骁倒十分相配。

即便盛骁走了一条冷僻的小路,他们在这条路上相遇,他绝不相负,但那又怎么样呢?盛骁换一条路走,也能收获不亚于他的死心塌地。

况且凡事讲究“开门红”,盛骁的第一次邀约他竟然拒绝了,这个兆头他不敢深思。

说实话,盛骁的邀请真的有点儿不是时候,不太郑重,不太体贴,可他又何尝不是临阵犯怂了呢?

对于盛骁,他承认,他做了自私的选择。他宁可让盛骁小小地委屈一会儿旅途寂寞,也不能让他们之间无端面临一个天大的波折。

盛骁虽然邀请他同往,但是此行就像盛骁所说的,“吃吃饭,没什么”,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可能,盛骁并没有做和家人摊牌的打算。

将来呢?他们的“早晚有一天”,盛骁指的是他早晚会跟家人说吗?

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会被以正确的身份称呼引荐给盛骁的家人么?

第88章

盛骁家里热闹非凡, 各路亲戚齐聚一堂,坐了满满当当一屋子。一回到家,盛骁立刻化身诸位长辈的掌上明珠, 被一个挨一个地抓着问长问短。兄弟姐妹中有的已为人父母, 也把亲生的娃娃丢到一边,过来稀罕他一会儿。

午饭, 盛家在门厅摆了三张大圆桌,一桌能坐开十二个人, 另又张罗了一个小长桌, 放在正对电视屏幕的位置, 一个萝卜一个坑地把一串熊孩子摁了进去。

女士们很是嫌弃男人喝烈酒的那股冲味儿,不屑与之同席,韩小芸拿出了包装上全是洋文的女士饮料, 她们自己单聚了其中一桌,边喝边聊,不亦乐乎。

席间,盛骁在一片推杯换盏中清楚听到身后那桌上他的一个堂妹问韩小芸:“骁哥怎么还不结婚啊?也不找对象?我认识他们高中班里的一个人,人家孩子都生好几个了。”

盛骁听得牙根痒痒, 真恨没早夹一筷子菜堵住她的嘴, 回身道:“甭操心, 你哥我有的是人要!晚不了!”

韩小芸倒是不慌不忙, 先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粉色冒泡的酒精饮料, 后又忧愁地叹了一声:“哎,上门来说亲的太多, 要是一个个见吧,他回来这一两天见不过来,要是见了这个、不见那个吧,人家一通气儿,又该不乐意了,以为咱看不起人家。干脆吧,谁也别见了,我再留两年得了,说不定还看涨呢。”

韩小芸语气诚恳地实话实说,可这论调听起来过于嚣张了,是以她此言一出,惹得盛骁这桌一阵起哄,他又被人扎扎实实地多灌了两杯,举起筷子伸出去转了一圈没夹回来菜。

酒足饭饱,量浅的爬着去二楼找客房猫着睡觉了,舌头还好使的就坐在桌边漫无边际地吹牛。直到桌上的烟和瓜果都所剩无几,亲友这才慢慢散去,走的走,睡的睡。

盛骁回到自己房间慢慢躺下。这些年他屋里的家具随装修换过一回,格局却没怎么变,一闭上眼,他恍惚回到了学生时代,生活没有忧愁,青春没有尽头。然而他只睡了一小会儿,手往旁边一摸,突然间清醒了过来。

可能是刚出院的沈俊彬教人无法不挂心,也可能是21天坚持做一件事人真的会养成习惯——他习惯了被子里面还有一个温暖源,那是一个触感细腻的,连呼吸都温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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