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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养婿(51)+番外

就在她进退不得时,贺征似乎笑了一下,胸腔轻震。

沐青霜面上乍热,莫名觉得他仿佛在嘲笑自己,于是恼羞成怒地退离他的怀抱,缩到一边,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脸,忿忿嘀咕:“笑什么笑?是个人都有哭的时候。”

她很想展现出一种“这不过是小事”的举重若轻,然而才刚哭过的嗓音哑哑绵绵,倒有几分娇滴滴嗔恼之感。这让她心里愈发别扭,索性闭了嘴,又趴到车窗边掀起车帘一角假作向外张望。

“我不是嘲笑你,只是觉得……”贺征唇角轻扬,看着她那别扭的后脑勺,“庆幸。”

庆幸这一次你难过无助的时候,我在你身边。庆幸往后的路,我可以陪着你护着你慢慢走。

沐青霜没有回头,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神色愈发平静和缓。

良久后,她将右手反剪到身后,对他做了个致谢的手势。

见她缓过来了,贺征心下释然,将头抵在身后的车壁上,淡声调侃:“哭完就不理人了?我是擦眼泪的巾子?”

他明白,这种时候人的心绪是很容易起伏迂回的,一时斗志满满,一时又沮丧低落、胡思乱想,这都是常事,所以他不能放她独自发呆。

沐青霜回头觑他,才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晶晶亮,眼尾微红:“你先记账上,下回你哭的时候,我也……”

这话说到一半,两人都蓦地红了脸,双双瞪大了眼睛。

她也怎么的?也让他扑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贺征察觉自己的目光已开始不可控地从她脸上往下溜,于是忙不迭撇开了头,板着赧然俊面冷声道:“天干物燥,慎言。”

沐青霜猛地扭头重新看向窗外,再度留给他一个羞愤的后脑勺。

****

马车出了钦州城十几里后,沐青霜忽然发现后面远远有一队人马正朝这头追过来。

她赶忙放下车帘,认真地看向贺征:“好像有人在后……”

话没说完,车厢门帘被自外撩开,护卫对贺征道:“将军,是赵六公子。”

赵旻那王八蛋到底想干嘛?沐青霜蹙紧了眉心。

贺征镇定地对护卫颔首,胸有成竹。

护卫放下车帘后,马车行进渐缓。

贺征拎过一旁的天青锦大氅盖在自己身上,对沐青霜招招手:“过来。”

这种时候沐青霜自不会无理取闹地计较什么,应声蹿到他身边:“我要怎么办?”

如今赵诚铭那道“沐家人不得擅离循化”的谕令仍有效,若此时被赵旻当场抓个现行大做文章,那不但沐家别想全身而退,闹不好连贺征都要跟着脱层皮。

兹事体大,矫情不得。

“躺下,别出声。”

沐青霜赶忙顺着贺征的指示偎在他身边躺下,任由贺征用那件大氅将她盖得只露出小半脑袋顶。

裹在厚实温暖的大氅下,沐青霜眼前黑乎乎一片,鼻端全是贺征的气息。

像被三月春阳晒过的草木,馥郁,微暖,隐隐透着点药香。

这叫她脸烫几乎要将面上那层易容给融掉了。

她绷直了周身想要退开些,却被贺征一把按住,整个身躯彻底贴在他的腿上。

也不知周身遽烫的到底是贺征还是她自己,反正她觉得自己多半是要熟了。

****

马车缓缓停下。

端坐马背的赵旻以长剑挑起车厢门帘,狭长双目似笑非笑地朝里打望。

贺征平静地转头看向他,眸底波澜不惊,只刚毅俊面上有浅铜肤色也没拦住的赧红。

“六公子有何指教?”

赵旻将车厢内打量一圈,确认没可能再藏着其他人,这才把目光缓缓落在贺征身旁那半个脑袋顶。

“真是越想越不对劲啊,”赵旻微微偏着头,右眼眼尾狐疑地夹紧,眉目间满是阴鸷的试探之色,“当初你沣南贺家的那么多人跪着求你,让你遵医嘱留在钦州静养,你都不肯,拼着一把骨头不要了也要赶去利州护着沐家;如今这风口浪尖下,你竟会这么老实回来看诊?没有道理。”

贺征面色微凛,寒声报以冷笑:“那是六公子对贺某不够了解。”

“哦?”赵旻略抬了下巴,“怎么说?”

“我本来就不是个讲道理的人。”贺征冷漠地睨了他一眼。

他平静的冷漠脸显然激怒了赵旻:“贺征你少给我打马虎眼!老实说吧,你旁边那个是沐家的谁?!”

见贺征听了这话后眉梢都没动一下,赵旻恼火地从腰间摸出朔南王府令牌:“明人不说暗话,我要查你身边的这人!”

贺征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嘲讽:“要查也可以。但是,若她不是沐家的人,六公子打算给我个什么样的交代?”

如今赵诚铭还未登基,自也就还没正式大行封赏,贺征便就与其他有功将官一样,只挂着个不知所云的大将军头衔。

可这几年贺征的功勋有目共睹,背后又逐渐拢起沣南贺氏宗亲旧臣,加之还有许多早年追随贺楚的文臣对贺征充满期许,显然是赵诚铭立朝后必须要倚重的人。只要他明面上没出错,谁不得让他三分?

这辆马车是进了朔南王府的。赵诚铭没查,赵絮没查,如今赵旻这个没封号没官衔的六公子倒是追上来查,若查证结果与他的揣测不符,那他不但打了他亲爹亲姐的脸,也是下了贺征的颜面,不给个交代是绝对说不过去的。

想是贺征的神色太过笃定,赵旻窒了窒,色厉内荏地强做镇定:“若她不是沐家人,那她是谁?”

“她是我的人,”贺征淡挑眉梢,“六公子只需要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赵旻将信将疑地打量他半晌,心有不甘地咬牙道:“让她抬起头来同我说句话!若不是沐家的人,我回去找我姐自领十军棍,说到做到。”

贺征沉吟片刻,慢条斯理道:“十军棍太少,三十又太多。折个中,二十棍吧?”

赵旻咬紧牙关,笑意狠戾地忍下了他的这坐地起价:“成交!”

贺征满意地颔首,拍了拍身侧的人,柔声哄道:“等等再害羞,先向六公子问个安,嗯?”

大氅下那半颗脑袋别扭至极地拱了拱,半晌才抬起脸来看向赵旻:“六公子安好,失礼了。”

嗓音嘶哑,乌发凌乱,面色异样,双眸潋滟盈盈,一看就是……

赵旻有些傻眼。

“他”飞快地说完这话后,确认赵旻已瞧见了自己的正脸,便又羞臊至极地躲回了大氅里,似乎还在贺征的腰间掐了一把。

贺征颊边赧色更重,紧紧按住“他”,清了清嗓子:“六公子可瞧清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贺征……”赵旻似乎打了个冷颤,满脸写着不齿,“滚滚滚。”

他放下车帘的瞬间,贺征提醒道:“六公子别忘了,二十军棍。五日之内消息若没传到利州……我不是很讲道理的。”

赵旻气急败坏隔着车帘冲他吼道:“放心滚吧!五日之内不但这消息会传到利州,你在马车上和个小兵鬼混的消息也会传到循化!”

****

马车走出老远后,大氅里的沐青霜瓮声道:“他没跟着吧?”

贺征忍笑,一本正经道:“不太确定。”

沐青霜没敢再动弹。

又片刻后,沐青霜再度发问:“甩掉了吧?”

听得她呼吸像是有些急促了,贺征不敢再闹,掀开大氅:“嗯,他回去了。”

沐青霜一骨碌爬起来缩到角落,大口呼吸,飞快将头发理好重新束了,又拿手在脸畔猛扇着风。

先前贺征对赵旻说了许多叫她尴尬焦躁的话,她也不知该作何反应,索性就当做没事发生,转而问起别的事。

“为什么他会怕你?”

“他怕的不是我,是他父王。”贺征从旁边取来装着清水的水袋递过去。

连赵诚铭都得给贺征三分薄面,赵旻在他跟前自然也不敢太过猖狂,除非是实打实拿捏住贺征行差踏错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