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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始于夏日(63)

统共五百多张,连着几个视频全都翻完了,邱十里终于笑累了,也有了些许困意,忽然眯着眼说:“兄上,里面有百分之七十拍的都是我。为什么呀。”

时湛阳刮刮他的鼻子,“你说为什么呀?”

邱十里又笑,笑得甜蜜极了,“我还想再拍一张。”他眼巴巴道,“把相机给我一下。”

时湛阳有种直接的预感,但他还是老实上交,只见小弟把脑袋枕在自己肩头,又抻直胳膊举高相机,“看镜头——”邱十里拖长尾音,忽然亲了他下巴一口。

同时快门声也响了起来。

时湛阳感到十分不好意思,他无比清楚自己和小弟现在都是一副什么鬼样子,这床上又是怎样一番狼藉,可他才不会表现出来,拿过相机来看,屏幕里光线明暗正好,显出一种温暖的感觉,他听话地看着镜头,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帅,而邱十里则依恋地靠在他颈侧,只露出半张红润的脸,专心落下一个亲吻。

照片底部,两人纯白的睡衣和被子融在一起。

“我要洗出来,哥,我们要洗两张,”邱十里显然对此十分满意,抓着他的手说,“然后在背面写,完美的一天。”

“好啊,”时湛阳蹭蹭他的发顶,“我放到钱包里,每天都想想,有多完美。”

“特别完美——特别特别!”邱十里已然只会傻笑。

这的确是这么多年,过到现在,他们两个能碰到的,他们两个能想到的,最完美的一天了。

第三十三章

意外的发生没有对行程造成太多的耽搁,他们之后又在香港停留了三天,给母亲扫了墓,添了香,也去了海洋公园、星光大道、太平山顶。按照计划,时湛阳还想带弟弟们去大陆溜溜,却在去往昆明的前夜接到来自夏威夷疗养院的电话。

“父亲要我们过去。”收起手机后,他对邱十里说,

邱十里本来在查过桥米线到底是个什么,闻言便关掉网页,“身体出问题了?”他问。

时湛阳摇摇头,盯着地面,像在思考着什么,“说是有急事。”回答也是模棱两可。

确切地说,他得到的消息本就模棱两可,电话是护士打的,除了叫他过去之外一概说不知道,安插在岛上的心腹也说没有什么异样,老爷子还是天天躺着,没有出门,没有见客。

“估计没有大问题,我们早点回去就好了。”邱十里安慰他。

随后,邱十里很快联系好了机场起降的问题,他们一家三个,连带着一群手下,当夜凌晨两点就登上了自家的小波音,去往太平洋中心的那座群岛。

十一个小时后,飞机在火奴鲁鲁降落,中午刚过,当地是个艳光潋潋的大晴天,海和天都蓝得刺眼,时湛阳叫邵三带几个人看好时郁枫,随后便带着邱十里赶往疗养院。

长年守在这疗养院里盯人的几个部下就在门口等他们,终于等到了,神情却显得紧张,跟在二人身后,好像噎着什么话要讲。

“有事说事。”时湛阳匆匆往父亲居住的别院走,少有的十分不耐,“说!”

为首的连忙回道:“老大,二少爷也来了!”

邱十里下意识摸了一把腰后的手枪,只听时湛阳没有发火,只是又问:“什么时候?”

“就刚刚,两三分钟前到的,我们也没想到……”为首的惶惶咽下了对自己报信不及时的辩解,他很清楚,那种行为老大更看不惯。

时湛阳却还是没发火,甚至比刚下车时和气了许多,“好。我知道了。”他简单道。已经到了病房门前,他整了整襟领,推门而入,邱十里就跟在他的身后,把房门严严实实地合上了。

时绎舟果然站在床边,护士医生都不在,只有各种仪器运行的声响把周围衬得愈发死寂,见二人进屋,他显得有些诧异。

“大哥,”他冲时湛阳笑,说起白话,“香港好玩啊?”

时湛阳则看着他身边立着的那个巨大的行李箱,再熟悉不过了,“还好,就是乱七八糟的人太多。”他也冲时绎舟露出微笑,又靠近床边,看着枯槁的父亲,“您怎么样了?我和老三过来看看您。”

父亲眼睛张不了太大,仿佛半睡半醒,他按了几个钮,自己把病床靠背抬高了点,身体也坐直,木然地看着三个小辈。

“都来了,正好,”他虚弱得仿佛嗓子里糊了一层破纸,缓缓地说,“老大啊,你二弟是要找我告状的,我就想,干脆叫你也来听听。”

邱十里已经冒了一手的汗,看着那行李箱,也看着时绎舟阴鸷的目光,他有种极其笃定的推断,却见时湛阳还是平静淡然的样子,“好啊,那二弟就快说吧,父亲现在也要多休息。”

那只箱子被推倒横放在地上,时绎舟蹲在一边,默默拉开它,刚开了一截,浓郁的腥臭味就冒了出来,邱十里赶紧去把窗户都开大,父亲陡然急促的呼吸才稍稍平缓些许,再回头,那白毛的尸体就被时绎舟徒手拿了出来,扭曲成一大团,皮肤的颜色宛如石灰,被他若无其事地抱在手里。

“人是你杀的?”父亲喘着粗气问。

“不是,”时湛阳冷眼看着那副惨样,“我是把他活着送回二弟手里的。”

时绎舟却猛然露出极其委屈的神情,眼圈都泛了红,“大哥,什么叫送回我手里,这家伙,他是谁啊?”说着,他竟走近,把那尸体捧到了时湛阳的面前。

时湛阳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邱十里心知,大哥极端冷静的时候,也就正是他对什么极端厌恶的时候。“他的名字叫做马丁奥图罗,”他仔细瞧着时绎舟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哥伦比亚人,长在墨西哥,四年前来了美国。”

“我不认识,我不认识他,”时绎舟一脸恐慌,把尸体丢回行李箱,又忙不迭掏出手机“对了,大哥的人把他送到我手里,我又从他的耳朵里找到家里产的监听设备,里面有大哥说的话,我录下来了。”

说罢,一段录音就从他的手机中传出,带了不少杂音,却能听得清晰:

“你做事不干净,用人也不聪明,破绽一个带出一个,这样根本入不了流啊,二弟。”

父亲忽然开口:“老大啊,是你说给老二听的吗?”

时湛阳弯起眉眼笑了,还是盯着时绎舟不放,“是,那里面应该录了更多吧,二弟干脆把全程都放一放。”

时绎舟耸耸肩膀,“抱歉,上面粘的全是血,我嫌脏,丢掉了。”

他脸上那种伤心无辜的神情又回来了,他又问:“大哥,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要送我这样的东西?我打扰你们旅行了吗?”顿了顿,他竟颓然靠到了墙上,“还有,你想让谁死,有一千种方法去杀他,为什么一定要把人弄成这样?太可怜了,他到底是谁啊……”

不等时湛阳出声,邱十里忽然开口:“二哥,他不是大哥杀的。”

时绎舟一愣,脸上的悲痛差点没保持住,“你很清楚嘛,那就是你杀的?”

邱十里反问:“这个箱子,是老K直接交到你手里的,对吗?”

时绎舟蹙起眉,彻底把身子转过去,对着邱十里,“是。”

邱十里蹲下去,拿起拉链上的一枚挂锁,“他还把钥匙交给了你,一共上了三道锁,每一道的钥匙都是特制的,一次性的,打开一次过后,钥匙和锁就都废掉了,这是家里常用的,用来保密的办法,我没有说谎吧。”

时绎舟已经走到他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腰后的那柄匕首,“的确,你没有。”

“所以老K的嫌疑排除了,我可以说,你是第一手打开箱子的人吗?”

时绎舟微微屈膝,半蹲下去,“可以。”

“好。这样,我们先假设,他送到你手里的时候就是死的,最大的嫌疑就是我和大哥,可是刚才你抱着他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他在这里有一个比较奇怪的伤口。”说着,邱十里就要用手去翻动尸体,却不知何时,大哥来到了他身侧,垂着手,把一杆手枪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