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雁不归(4)
“什么?!
”萧依雁眼睛霎了一下,不敢相信地望着宇文炫。
这时,太医动手了。
闪着寒芒的小刀利索划拉一下。
萧依雁倒吸一口寒气。
痛,痛到了骨髓里,痛到了心窝里。
但她却没有喊痛。
她不想看到邓宁容得意的脸。
她侧目,满眼是左臂的鲜血汩汩。
撕拉一声。
拇指大的一块带血的肉便到了宇文炫手中。
那一刻,她感觉,她的心被宇文炫撕扯了去。
邓宁容半睁半闭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的亮光。
“快去给邓贵妃熬药。”宇文炫将她的血肉交给了一旁的魏太医。
继而宣来另外一名太医,紧摁着萧依雁流血的左臂,吩咐道:“好生给她疗伤。”
萧依雁强忍着左臂的痛楚,用右手狠狠地推宇文炫:“别假惺惺!让我死了不更好?!”
宇文炫眉目一动:“你以为我怕你死吗?我是怕你死了容儿没药引,容儿还指望你来活命!”
心,再一次被刺痛。
残存的那最后的一点希望彻底破灭了。
原来,原来并不是怕她死还,到底还是为了邓宁容呵。
她凄凉地嘶吼着:“宇文炫,今日割我的肉救她,明日恐怕要剜我的心了!”
宇文炫极其冷淡地注视着她:“容儿当年为了救我,落下了虚症,你如今害死了她的孩子,剜你的心,也是应当的。”
萧依雁哭了:“救你的是我!”
“是吗?”宇文炫好像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既是你救了我,为何我醒后,看到的是受伤的容儿伏在我身上哭泣?”
“那是因为我去引敌人离开。”
“那你为什么没有再回来?为什么后来一直是容儿多次来照顾我对我不离不弃?”
“那是因为我身重毒箭……”
那段日子,她卧床不起,将自己所有的私房和首饰都交给邓宁容,让她去救周四皇子。
“那是你在盘算怎么杀了我,好领受太子党的封赏吧?”宇文炫语气中尽是鄙意。
“你说什么?什么太子党的封赏?”萧依雁怔住。
宇文炫冷笑:“这个你恐怕比朕清楚!”
“我不清楚!”萧依雁忍痛嘶吼。
邓宁容虚弱地开口了:“三公主,那时,突厥王接到周朝太子的密令,说杀了四皇子,他便娶突厥公主为妻,两国永远交好,你为了嫁给周太子,就让我拿着放了砒霜的食物给当时身为四皇子的皇上吃,我没忍心害皇上……”
萧依雁浑身颤抖,伤口的鲜血不断涌出。
她感觉她快要气疯了。
原来,从那个时候,邓宁容就怀有异心了。
从那个时候,宇文炫就已经开始误会她了。
“邓宁容,你胡说!”她发了疯似的冲邓宁容吼起来,“当时我伤重,托付了你去替我照顾周四皇子的!你为什么颠倒黑白,信口雌黄!”
“皇上,容儿害怕……”邓宁容受了极度惊吓似的颤抖起来。
宇文炫松开了替萧依雁左臂止血的手,冲过去,将邓宁容护在怀中:“容儿,别怕,朕在,朕在的……”
邓宁容故作惊慌:“皇上,赶紧给皇后止血,你看她的手臂血流得多厉害……”
宇文炫怒视着萧依雁:“她只不过是流点血你就可怜起她来了,她是害了寿安公主的凶手!”
萧依雁的左臂在流血,心中亦是在流血:“宇文炫,寿安公主不是我杀死的!是邓宁容杀了她的女儿!”
赵太医慌忙替她止血。
她却愤然吼道:“让我死吧!”
“那由不得你!”
宇文炫上前,接过太医手中的止血药膏,几下便将止血药敷在了她的手臂上。
然后,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声说:“来人,拉回去!”
几个彪悍宫女就要来拉扯她。
“别动我,我自己会走!”萧依雁如同伤了翅膀的鸿雁,悲怆嘶吼。
“给朕滚!”想到她为了嫁给太子而谋害他,他就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第九章 烽烟四起
晨钟响起。
又是一个阴冷的日子。
彤云密布,似乎要下雪。
阴暗的室内,没有炭盆,萧依雁瑟缩在室内一角,不停地搓着手中的木棍,想要钻木取火。
不知是膏药好,还是她恢复得快,被割了肉的左臂已经完全恢复自如。
她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一双清冷的眸子异常闪亮。
那是仇恨在燃烧。
是的,是仇恨。
她不恨宇文炫,恨的是邓宁容。
是邓宁容欺骗了她,欺骗了宇文炫。
她更恨自己。
恨自己识人不清,竟然将邓宁容这样的女人当做了贴身侍女。
啪嗒一声。
一只白鸽掉在了冷宫小窗前,似乎是受伤了。
萧依雁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白鸽捧起。
白鸽已经死了,它的脖颈上扎着一只精巧的飞镖。
更让她意外的是,这竟是一只信鸽。
因为信鸽的脚下有一封密令。
不知为什么,萧依雁马上想到了邓宁容。
就在这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传过来:“把它交给我!”
果然是邓宁容。
“我要把它交给皇上,这是你的罪证!”
邓宁容呵呵地笑了:“你以为你还能见得到皇上?你以为皇上会相信你?”
她一步一步走近萧依雁,一把将萧依雁手中的信鸽夺在手中,将那密令取下,看了一眼,便使用内力,将密令连同那信鸽一起化为齑粉,散在空中。
她望着惊愕的萧依雁,得意地一笑:“你就等候皇上封我为后的消息吧,哈哈哈哈……”
“宇文炫!宇文炫!邓宁容是密探!”冷宫的上空,飘荡着萧依雁的嘶吼。
但宇文炫听不到,他此刻在邓宁容的寝宫,拥着虚弱的邓宁容。
刚下早朝的他,便匆匆赶往上林苑来看邓宁容。
“容儿,服了药,感觉可好?”
“皇上,魏太医真是神医,我吃了这汤药,感觉好了很多,但是,这药可是用萧皇后的股肱之肉做的药引,臣妾真的很不安……”
“容儿,不必担心,她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宇文炫的眼神有些缥缈,那日割萧依雁胳膊时的情景又浮现在了眼前,想起萧依雁眼中的凄楚和绝望,他的心竟然莫名的痛了。
还好,那膏药是波斯进贡的上等金疮药,敷了之后,不管多种的刀伤,都会很快痊愈的。
“皇上,想什么呢?”
宇文炫回过神来,刚欲答言,老内臣忽然急如星火地冲了进来:“皇上,左骁骑将李季快马传书,发来八百里加急密奏。”
说着,跪下来将一封密奏呈到宇文炫面前。
宇文炫接过密奏,急急拆阅。
渐渐地,清俊的容颜沉下来,剑眉紧蹙。
邓宁容心下明白,却小心地问:“皇上,怎么了?”
宇文炫安慰邓宁容:“没事。”
邓宁容却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皇上,容儿是弱女子,自知不能为皇上分忧,但我看着皇上这样,着实担心得紧……”
宇文炫这才淡然道:“魏军举兵侵犯居庸关。”
魏军不足惧,让他着实气恼的是,魏军侵犯居庸关竟然打着救萧皇后的旗号,他的皇后用得着魏军来救?
想到萧依雁写给魏国皇帝的那封柔情蜜意的书信,他就会有一种心发狂的窒息感觉,连同心坎和肋骨都针扎得疼痛起来。
邓宁容温柔地握住宇文炫的手,深情地注目着:“皇上,小小魏国竟敢侵犯我大周,敢情是欺我大周无人,这次,皇上一定要御驾亲征,这样方可振我大周军威。”
“不,皇上,你不能亲征,这是魏军的阴谋!”一个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宇文炫回头,看到了披头散发的萧依雁正推开阻拦她的宫女,哀哀地望着他。
登时,一股无名怒火从他的心头燃烧起来:“谁让你从冷宫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