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域凌烟(75)
“此物灵力巨大，虽可助人冲破十重天，直达天界。但，世间万物皆有阴阳两面，切不可落入歹人之手，否则天下将必生杀戮。月儿，未来的路还很长，别怪爹娘丢下你一人。去吧，别怕。我们都会化作天上繁星，看着你一步步成长。”
话一说完，那女子便烟消不见。冷月冲过去想要留下些什么，依旧是一场空。
“娘……！”
“娘……！”
冷月哭叫着从忘我境界回到现实。那颗常年不败的树，却不见了。冷月握着手里的东西，暗暗发誓，定要守护着，娘一生守护的东西。
之后的冷月带着娘的嘱咐与希望，重新踏上了北漠江湖。她想起那没有修为的沈篱，想起了那个默默陪在自己身边的喏儿。冷月却不想去打探他们的消息，自己住过山间黑洞，待过草坪大树，也穿过小巷大街。只要这世间孤独一人，便再无任何可以让暗影威胁自己的人事了。
冷月如是想着，可沈篱和唯喏却不这样想。翻山越林，清泉小河，终于在一个小山村里，找到了那日夜思念的冷月。
竹屋小轩，枯木围栏，香山水榭，独居一隅。
“姐姐……！”唯喏眼尖的远远就跑过去。
“秋晚，来，小心一点。”沈篱担心人看见唯喏激动，也心里着急，伸手扶着身旁的女子，叮嘱道。
走到院里，沈篱就将冷月介绍给唐秋晚。“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妹妹，冷月。”
冷月看了众人一眼，那欣喜转瞬即逝，淡淡的开头。“都进屋说吧。”
唐秋晚不明就已的望望了沈篱，沈篱冲着人笑了笑，让人别太多心。被扶着的唐秋晚进屋后，自觉有自己在，会妨碍他们的谈话，于是主动提出到门外避嫌。“夫君，你们肯定有很多话要与小妹谈。我先去外面看看风景。”
这一次，沈篱倒是没有阻拦。点了点头，让她出去。“好，你自己要当心。”
等到唐秋晚出门以后，沈篱将目光重新放回到冷月身上。“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冷月擦了擦桌上的杯子，给两人倒上清水，推到人面前。“哥哥的夫人不仅温柔美丽，还很善解人意。”
沈篱白人一眼，将推来的杯子放到一边。“秋晚对我很好，三月前，唯喏带着我逃出凌烟时，却还是没能安然的躲过暗影的围杀。是秋晚救了受伤的我。”
唯喏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双手抱起来就一口喝完。“是啊姐姐，如果不是秋晚姐姐，我和大师兄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说完，又把杯子递到冷月手里，表示自己还要要。
冷月难得笑了笑的再给唯喏倒了一杯。“能看到你们安然无事，就已经是我最大的幸事了。”
之后的好一阵里，几个人就再也没有交流。冷月便起身出门，想去把唐秋晚给叫进来。谁知道，出门一看，那唐秋晚正在锅炉旁准备饭菜。冷月赶紧走过去，想要接下活，好让她去屋里休息休息。任凭冷月如何劝，也不肯离开。最后，是两人一起在围在锅前忙着。
吃饭后，沈篱带着唐秋晚去了周围的小池旁，而冷月带着唯喏去了一处较高的山坡上。绿草悠悠，微风斜阳。唯喏躺在草地上，翘着二郎腿享受着这幸福的时刻。
“喏儿，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冷月坐在地上，那一条条丝带随风扬起。
“嗯，记得。那时候，姐姐盯着喏儿看了好半天，后来的日子里，也只有姐姐才来看喏儿。”唯喏一脸幸福的回答。
冷月眼神迷离起来。“不。第一次见你时，我觉得你太过让人喜爱，我怕师父再也不会要我了。后来见你，也只是想知道你整日在做些什么。”
唯喏听完先是一愣，然后又笑着坐起身。“没关系。喏儿只知道，姐姐是真心对喏儿好，天火一域，还拿自己的命守护喏儿，玄木舍弃喏儿，也是怕喏儿受到伤害。喏儿不怪姐姐，喏儿说过，要一辈子跟着姐姐！不管姐姐跑到多远的地方，喏儿都能把姐姐找回来，就像这次一样。”
冷月没有侧过头去看唯喏的脸上是何表情。“世上百年，红尘一梦，到最后都不过一抔黄土罢了。执着的，又何须在去执着。唯喏，你放弃吧。”
“姐姐……你什么意思？你……你不要喏儿了吗？”唯喏心跳加速，担心着自己担心的事，会变成事实。
千万别说是，千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欲望
“未来的路，该有你自己去走，而不是我来束缚你一辈子。”
对不起，喏儿。姐姐已经成为整个北漠江湖的敌人。再也护不了你了，与其把你留在我的身边，不如让你死心的离开。你认为姐姐抛弃也好，认为姐姐冷血也好，只要能让你躲开这一场浩劫，不管是什么的罪名，姐姐都愿意认下。
唯喏缓缓站起身，有点重心不稳。带着几分哭腔，几分委屈，几分委曲求全的说道。“姐姐，其实……喏儿是一只刺猬，遇见你以后，喏儿收起了所有保护自己的刺。生怕会扎到姐姐，会伤害到姐姐身边的人。现在，姐姐却说不要我了。喏儿已经习惯没有刺的生活，你舍得丢下这样喏儿不管吗？那喏儿对姐姐来说，喏儿又算是什么！”
冷月皱着眉头，喉间几次微动。忍住颤抖的手，语出冰冷。“我本就无心无情，冷月自然是冷血。不管是树洞、是小太阳、是开心果，都已经不重要了。多情自古空余恨，我只想独自一人，择一隅而安。”
唯喏失望的摇摇头。“无心？姐姐不是无心，只是对喏儿无心！傲骨，谁都有傲骨，只是看对谁低头罢了。说什么“世上百年，红尘一梦”，那姐姐呢？红尘，不过，一梦。你与师父，也只是一场梦，姐姐又何必执着？”
冷月没有想到唯喏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站起来就是狠狠一巴掌打在唯喏脸上。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可以拿他说事。逆鳞，是一旦碰触，就一发不可收拾。
唯喏捂着脸，差点摔倒在地。两个眼睛的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姐姐，你居然为了他打我。以前你连骂都舍不得骂我，你今天却为了一句话打我。好，我走，我走得远远的！我要让你此生，再也找不到我！从前，就当是我唯喏瞎了眼，才会叫你一声姐姐！”
姐姐……我不怕你冷言不语，我也不怕你弃我而去，甚至一无所有。因为我能输得起。我只怕一样，在你的世界里至始至终我都不曾重要过。
姐姐，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唯喏放下话，便真的离开了。
冷月知道，他是带着伤心，带着失望离开的。是自己在他的心上捅了一刀，逼得他不得不选择离开。
冷月，望着那早已消失不见的地方，久久不肯转移视线。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留下了眼泪。
“欲望，让人生，也让人死。让人合，也让人离。一个人，注定前往一个方向，就注定他要为这个方向付出多少代价。而代价却是很残忍的东西，付出多了，谁又知道，作为代价的代价会让自身失去多少东西。付出少了，最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预料不到的结果，是否更让人心惊胆颤？我……再也不是单纯的月儿了……喏儿，对于师父。就算我想留，也只怕是留不住。天地之大，你去哪里都好，就是别待在江湖了。在这个北漠江湖里，谁先认真，谁就先输了。”
冷月一个人在那小山丘上呆呆的坐着，直到夜幕降临，沈篱来寻。
沈篱走进一眼就看出冷月是哭过了，然后又发现少了一个人。
“唯喏呢？”
“走了。”冷月带着疲倦的语气回答到。
“走了？走了是几个意思？”沈篱不解。
冷月突然轻轻笑了起来，在这墨色冷清的夜晚，还真让人生出几分寒意。“走了就是走了，走了就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