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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清沅/清沅(83)

清沅忽然微笑起来:“我想听这个!你第一次上战场表现如何?”

燕王也笑了:“那还不算真正上战场,也谈不上表现。只不过认识了一些人,为将来打了基础。还有皇帝也知道我派出自己的护卫去守城的事情了,还特意表扬了我。顾皇后没有想到皇帝会赞赏,不过她也没想到我将来会领兵。我自己都没想到,何况她呢?”

“因为这次表彰,玉苓的心情也好了些。我以为她已经适应了宁州。也就是这时候,她和京中的通信越来越频繁了。我当时没有在意——我开始为守城的事情操心,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她也总要找些事情消磨时间,宁州城里没有舞乐,茶会,没有游园,诗社。城中能去玩的地方,都是男人才去粗俗不堪的地方。能与她交往的贵妇人也少,她闷在王府,只能写信排遣。我只要她心绪平静舒适,就不去阻拦她。”

清沅问:“她……是在和顾皇后通信?”

燕王说:“是也不是。这又是一桩怪事。”

第88章

燕王没有查过玉苓的信,至少在东窗事发前没有。玉苓在宁州没什么消遣,和京中写信,知道京中的新鲜事,等京中送东西来,就是玉苓最大的乐趣。

他那时候信赖玉苓,断没有搜查正妻信件的道理。

“她和你有没有写过信?”燕王反问清沅。

清沅说:“写过,不过后来棠婳和我家中接连出事,就没心思与她常常写信了。也不好说是我先疏远了她,还是她先疏远了我。”

燕王这辈子与清沅见面越多,就越是经常回忆上辈子时候的清沅。他时常想,自己怎么那时候就没有留心她。他们竟就这么错过了。

燕王说:“也是……你后来家道中落,玉苓自己也忙着别的事情,她当然也不会和你说太私密的事情。”

清沅低声问:“她在忙什么?”

燕王说:“你猜她在和顾皇后通信,算是猜对了一半。顾皇后确实一直与她保持着联系。这也是顾皇后的厉害之处,她的爪牙耳目众多,她看中了玉苓做她的棋子,就不会放过玉苓。所以玉苓跟我去了千里之外,她还是会想尽办法牢牢掌控她。”

他看了一眼清沅,微笑说:“其实顾皇后的这种行事手段,你心中应该清楚吧?”

清沅道:“我知道,她是不择手段,但没想到她这么早就对你有一手了……”

清沅嫁入国公府的那一年,正是玉苓难产而亡的那一年。顾太后那里与玉苓来往的一切痕迹掩盖得干干净净,宫中提起燕王妃,只说她可怜,或是燕王深情。

好像谁也不知道燕王妃曾经为顾太后做过什么。

燕王说:“我那时候也没有想到。她会一直这么盯着我。可能是因为那段时间许婕妤走得突然,她心中有鬼,所以通过玉苓来查探我的态度。”

清沅说:“顾皇后是怕你察觉到许婕妤的死有蹊跷?”

燕王说:“我不确定她怕什么,但肯定是与许婕妤的死有关。也许是怕我知道许婕妤的死与她有关。也许是怕许婕妤知道了什么,并且告诉了我。所以顾皇后对我已经起了斩草除根的心思……”

“去西境这么多年,我只回过两次京,一次是许婕妤暴病而亡,一次是父皇驾崩。父皇驾崩那一次我和玉苓在京中时间久一些,只是这一次在京中长住,让我觉察到了一些异样。”

“我原以为玉苓回到京中住一段时日,心境会开朗些,没想到回京之后,她却很忧郁紧张,寝食难安。虽说国丧时候大家都心绪不好,但我看得出来,她的失魂落魄与国丧无关。”

“第二是我那段时日常常生病,玉苓却像是毫无所觉。我这才觉得她变了许多。”

“在京中住了一段时日,我也好,玉苓也好,都是身心俱疲。离开京中,回到宁州之后,我身体仍是时好时坏——奇就奇在,每次回家小住,我就会生病,离开王府去巡边,我反而好些。不过玉苓却是比在京中时候平静了许多。”

“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玉苓有了身孕。我很高兴,玉苓也高兴。只是她怀孕了之后,精力不济,许多事情就交给了下面人。因此出了纰漏,她有一匣子信落到了我手里,被我看到了。”

清沅一直一言不发听到现在,她的心提了起来。她记得之前燕王说过的话,她以为玉苓会和萧重钧有首尾。

“是什么信?”

燕王道:“是一匣子,我三哥写给她的信——或者她以为是我三哥重钧的。”

他说到此节,还是觉得荒谬到可笑。

“那一匣子信,都是满纸男女幽思。不知道出自谁的手,但肯定是太后身边的人,字迹和语气都仿得很像。玉苓就和做梦一样,和她以为的‘太子’,‘皇帝’通了这么长时间的信。实际上写信的很可能是个女官或者内侍,字字句句都出自顾皇后授意。”

清沅无话可说。她没想到顾皇后为了控制玉苓这一个人,能下这样的功夫。当然对顾皇后来说,也许这功夫根本不算费力,因为她身边的人太多了。

燕王语调越发平静:“因为这一匣子信,所有事情一下子都被扯出来了。她不得不全部向我坦白了。”

“一开始她和几个宫中的女官通信,确实只是为了消遣。但这些人本来就是顾皇后精心挑选的。顾皇后一开始就做好了套,等着她上钩。一边是通信操纵玉苓,一边是顾皇后的赏赐给玉苓的东西……一边威逼一边利诱,一边玉苓还以为自己在和三哥‘偷情’。头一两次,她给我下毒时候还很害怕,后来就麻木了。”

燕王说得平淡无奇。他说:“我审她的时候,她甚至说她一开始以为顾皇后派人送来的东西,指定了要她给我吃的东西是补品。后来看我情形不对,她才知道那些是什么。但是她已经没办法回头了,太多把柄握在别人手里。她只能继续瞒下去,继续做下去。要不然‘事情暴露了,燕王要废了你,宫中也不会保你’——这是他们对她的原话。”

燕王说到这里,终于停了下来。这里面有些难堪的细节,他不想说给清沅听。

他依稀还记得当年把这一连串事情扯出来时候的震惊和通心,身体的痛苦远不如心中的煎熬。他审问玉苓的时候,正在病中,但整整审了一天一夜,两个人都耗到几乎崩溃。

他把一切都清清楚了,他问玉苓:“你回京的时候,那么沮丧,是不是因为见到了三哥。”

玉苓与萧重钧在信中“互通款曲”那么久,结果玉苓回到京中,成为皇帝的萧重钧却对她没有特殊待遇,甚至多看她一眼都没有。这对她实在是一个大打击。

直到最后,她都不相信那个和她通信的人不是萧重钧。她不敢相信,如果她承认自己被骗了,那她就要直面自己致命的愚蠢。

对燕王的问题,她只是淡淡笑了笑,说:“是。因为我们没有机会私下见面说话。但是他后来写信告诉我……”

燕王想怒吼一声告诉她真相,但他看玉苓微笑迷离的神色,就知道她是不会醒了。他一张口,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吐了一口带毒的血。

“几个月后,玉苓难产而亡。我的身体从此没有彻底康复。”

故事到此告一段落。

说故事的人和听故事的人都默然无语。

燕王以为自己永远不能把这段故事说出来,他以为自己永远忘不了那种被背叛的锥心之痛,忘不掉他吐出那一口血时翻涌上来的腥热和酸痛。

但此刻他明白了,忘不掉是一回事,释怀是另一回事。他不会忘记,但说完之后,他已经释怀了。

清沅的纤细的手已经轻轻盖在了他的手上。他们十指相握。

他看向她,她想说些什么,可始终没有说出来。这时候说什么都不适合。她只是握紧了萧广逸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