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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海棠(28)

作者: 葫芦多福 阅读记录

海涵打方向盘转了个弯,你听医生的还是听我的?海澜用手指弹了弹膝盖,说,我听天由命呗。海涵说听医生的现在马上回医院治疗,听你的回家老实呆着。海澜马上说我听你的。海涵心里窃喜,他至少明白海澜是受不了医院医生那些气味和脸色的。一个向往广阔与倡导自由的人是不愿听人指派的。

这期间盏盏给海澜打过两次电话,海澜只字未提伤腿的事。一贯说好。兼或不舒服了,骨膜发炎了,她也谨慎地不向盏盏说不好。盏盏去威威的学校看了一次,隔着学校的栅栏远远看见操场上生龙活虎的威威,倒也没感出他多么不幸。也许小孩子最容易遗忘忧愁。她摇了摇手,刚要叫,却看见老师正吹着集合的哨子。盏盏只好顺着栅栏绕到前面教室,威威跑得不快,往教室去的时候被台阶绊了一跤,接着一个留着长发的教师托着一叠讲义跟在后面进了教室。盏盏听不到里面讲语文还是数学,但她想威威一定听得很认真,偶尔也会走神,看窗外树上落下的叶子或窗台上爬上的毛毛虫。她把手从栅栏里抽出来。手臂上沾上了一只很小的飞虫,她掸下它,抬头就见到栅栏藤蔓上那些细碎耀眼的花。盏盏拿住一枝折断藤蔓摘在手里,略微地有点香气,香得不夸张,像苹果味的香气。她看着这朵花举着它过马路。

菠萝情

地下刚下过一场雨,有些路面积存了一些小面积的水洼。有车飞过,她总得小心护着自己的衣裳。她把花别在前胸的襟上,踮着脚踏过水洼,一辆车急速地刹车她猛地躲了一下,定定地看了一阵子,看车绕了个弯从她身旁徐徐驶过,没溅到她。她拍拍胸口吐了口气,走到干净的地方,低头才发现小花已掉了。正掉在那片混浊的积水里。独自飘零着,清白的瓣儿,不肯染一点脏气。她想把它捞出来,却为自己的假怜悯可笑,现在可怜它,当初就不该把它摘下来。盏盏不再回头去看花儿任它打旋沉浮。

走到蒸煎店买了两只芝麻烧,饶了两串豆腐串,拍在中间,油纸一包,想不吃都得吃。芝麻粒沾在嘴角,被公司的同事老远就看见了。同事戴着墨镜胳膊支在车窗上,说,许盏盏你怎么还像个小女生似地这么馋嘴。许盏盏噘噘嘴,关你N事。同事取下墨镜向她招手,过来,有事和你说。盏盏一脚实一脚虚地站着。好像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同事伸手灵巧地将她嘴角的芝麻粒取掉,笑了笑不作声。盏盏借着反光镜看了看,再没什么,说,温之柬又在护哪朵狗尾巴花?温之柬复又把墨镜戴上,说你上来带你去兜风。盏盏故意酸酸地说,我同学的哥哥每周五晚上要教我开车呢。温之柬拉了拉衬衣上的领带,说你靠边点,挡住我看电线杆了。那上边有什么?盏盏问。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温之柬冷笑着说。一边发动了车,盏盏不想看只盯着温之柬下步的动作。温之柬旋即从车窗里扔出一个菠萝,正好让盏盏接住,却硬刺刺地扎了盏盏的手。盏盏刚想砸回去,车子一溜烟走了。盏盏闻了闻,熟得正好。提回去摆了几天阿歪回来也不请示操刀削皮放在盐水里一泡打成丁做了个水果沙拉。盏盏分了一大半给文筠,本来嘛,东西是她的,气得阿歪瞪大了眼,盏盏用竹签挑了一块塞住她的嘴,阿歪还没咽利索就说,我折了两只猕猴桃,半袋樱桃,还有那么一些……她的嘴又被盏盏堵住了。盏盏说这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阿歪也没给盏盏留,抱着盘子吃了个精光又跑到文筠屋里看这边还有没有。文筠听说是温之柬给的菠萝,护着盘子对着阿歪咯咯地笑。盏盏跟过来说你平时吃得还少啊,用得着这么跟猫似的。阿歪说那怎么一样?文筠便说是不是臭男人往你旁边一坐整个屋子全熏臭了,吃得当然就不香了。阿歪瞅瞅盏盏,凑到文筠耳边说异味。又故意大声说想想吧,笨。盏盏把盘子拿过来要倒,文筠和阿歪一齐扑上来抢。盏盏故气恼地说,什么好东西平时也没见这么一副”饿狼扑食图”啊。

文筠听了又被盏盏涮了一回,遂对阿歪说,谁手机响了?盏盏递了个眼色给文筠,阿歪急忙跑到自己屋里,文筠说,这个阿歪真不争气。盏盏说,小心回来揍你。文筠吃吃地笑。也不管阿歪,回过头问盏盏菠萝哪来的?盏盏觉得今天这小妮子有点怪,说,什么呀,是温之柬拿它当□□乱投,正巧让我碰上捡了个便宜。温之柬?文筠吃了一口水果又吐出来,盏盏急忙用手把她的下颌往上托了托,阿歪正唱着不知什么地方的艳曲小调打扮的埃及妖后般妖冶去了。盏盏说,流口水了,什么人让你垂涎三尺了,看看都流到脚趾上了你。文筠忙低头叉水果掩饰,盏盏也不让她难堪,用别的话岔开了。她想这小妮子怕是心上火了。

周三上午盏盏连开了两场会,刚要坐下喘口气文筠打来内线,海澜伤着了晚上去看看她吧。盏盏居然很紧张不知道她是不是要准备花或者补品。一连问了文筠好几遍,让她参谋。后来又问文筠她怎么伤了她又是怎么知道的?文筠说海澜给她打电话半夜三更地把她的好梦都给扰了。她问她干吗不睡觉,海澜说看书呢。又说让她帮她买些东西。文筠早上去海澜正等她,她放下东西问了两句就跑到公司来。海澜也没大说,但腿老粗。盏盏冲上来的兴奋一下子缓过去了,她明白海澜越过她找文筠,只能有一种解释,她不想让盏盏看到她伤痛的样子。她让文筠买她用的卫生品,文筠说海澜在这方面很注意很挑剔。盏盏就不心为然地冷哼了两声。让她过穷人的日子试试。文筠听不明白话里的针对,只说见了海澜别说我让你去的。你装做无意看她知道就行了。盏盏露出不悦的语气,什么时候都会替我着想了。文筠也不驳她,放下电话做事。只当给盲人引个路,她是好心,知道盏盏需要这杯水解渴。

而盏盏心里却有了介蒂,她想她李海澜凭什么支配别人,她想见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她想用谁就用,不用谁就别来烦她。她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吧。

海澜懒懒地不想见人,海涵关问多了她都会烦他。盏盏摁了摁门铃海澜不开门,刀子一知道海澜跟文筠约定了暗号,连续敲三下,中间间隔三次。盏盏无意也有意地敲了敲,还是没人应,她掏出手机给海澜打没人接。海澜连平时的小贴士都托人买了,肯定是呆在家里的,她是不愿见她的。两个人的心有时候都隐藏得不露痕迹。盏盏没再等,走出不远,看见文筠背着肩包大步跑过去,盏盏闪到一边,文筠跑上楼道又退回来,把着盏盏的手二话不说推上楼去。她的手是受难欢迎的。海澜很快开了门。盏盏先出现,接着文筠不等招呼就跳到海澜身边,海澜正扶着墙,盏盏本想海澜会让一让,结果海澜只说把门关上。心内不免又凉了一截。文筠把买给她的东西掏出来摆在小几上,两人嘀嘀咕咕地评论起来。忘了盏盏的存在。还是文筠拉了她一把,说盏盏快来看。盏盏就势下台阶,问海澜怎么伤的。海澜头也不抬说别惊乍没什么。怎么不说呢,你这么不方便。海澜轻言轻语地说知道了也是痛,不说也是痛,何必大动干戈扰民让人都陪着疼,哪种滋味比我现在还让人难受。盏盏套近乎地说你做不了饭了吧,以后我每天来给你做饭。文筠说正好给你解闷。海澜说,又闹腾我不清静了,我哥还让我静养,看来不成了。盏盏看着海澜既不反对也不赞成的脸色,看着文筠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她讪讪地环视了四周,一如往常的洁净清气。她忽然看见一片纸屑,是刚撕掉的包装胶条,盏盏像抓住了岩石缝里漏下来的一缕阳光一样捡起那片纸屑四处找垃圾桶。海澜懒怠答言,盏盏遂起身到了厨房外间,那里有个卡通图案造型的垃圾筐,她把纸条投进去,胸口窝了热气流通不畅,她难受地靠在水台上,文筠过来洗杯子看见扶她坐下,她摆摆手什么也没说,文筠伸头看了外间的海澜,低声悄语问气着了?盏盏的脸色有些黄,撑着手起来去洗杯子。文筠拉开冰箱门空空如也,盏盏艰难地涩涩笑了一声。饿殍遍地也饿不死李海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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