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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龙[香蜜沉沉同人](20)

作者: 藏金鼎 阅读记录

拜别洛湘府而去,润玉却问破军道:“今日母神临朝,可有什么法旨颁下?”破军谨慎回道:“却是不曾。”润玉佯作忧色,沉吟道:“母神凤体欠佳,为人子女者,怎不担心。”他遂挈着洛霖所赠玉匣,令道:“父帝早先便催促我早日赴任,我不便亲自向母神请安。你且代我呈去。”

破军领命而往,润玉未向长江诸地,反倒辇风驭云,改道至太巳仙人府前。门人知他身份,自然不敢阻拦;润玉坦荡步入其中,见太巳仙人,未语先笑,贺道:“太巳仙人,而今却有件喜事了。”

“小仙见过龙神殿下。”太巳仙人提睑斜觑,忙不迭引着润玉入座,奉茶僵声道:“有劳大殿亲临,不知何喜之有?”

润玉含笑接过茶盏,撇至一旁,拱手道:“自然是大喜。”太巳仙人不敢应声,便听润玉道:“日前旭凤向我索要邝露仙子,然因母神抱恙,我并未允许。今日母神临朝,想来不日贵府便有喜事。”他放缓语调,倒似真为邝露欣喜道:“邝露同我主仆一场,我亦为她高兴。”

乍闻此语,真如个惊雷炸于耳畔,太巳仙人强笑道:“邝露蒲柳之姿,怎敢与火神殿下相配。还请大殿代为转告,恐高攀不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润玉提杯掀盖,轻撇去汤间浮沫,抿唇细品茶味,淡声道:“太巳仙人何必惊慌。天界权柄,尽系于父帝一人,高低贵贱,皆由他赋予。邝露温柔贤淑,旭凤既然有心,旨意便不日当会下达。”

“齐大非偶。”太巳仙人面如枯木,勉力撑笑,却掀得脸皮褶皱堆叠,如老树剥皮,已是夕阳迟暮。“邝露自幼被我娇惯,莽撞冲动,怎堪为火神垂怜。”

“不然。”润玉似笑非笑,使个巧劲将茶碗往桌上甩抛,瓷杯稳稳立于桌案,茶水扬波欲溢,骤又退却。“母神庄重公正,素播仁爱于小辈,更是疼爱聪慧伶俐之人。邝露嫁与旭凤,母神更会,好生怜惜。”

润玉笑意渐深,话至末尾,声调愈轻,若非二人比邻落座,太巳仙人恐都要错失这最后几字。若得个野兔揣怀,太巳仙人只觉得心头乱跳,掌心渗冷汗,避目不敢直视,强作镇静道:“殿下好意,小仙心领。然邝露恐无此厚福。”

任他巧言回绝,润玉亦无恼色,只掸袖口浮尘,提靴而立,煦煦道:“我也不过是提前道贺,一全主仆之情而已。”他旋身顾视,和颜悦色,“到时,我还得思量如何为邝露添妆。”

“殿下!”闻及此言,邝露再难压抑满心悲怆,自太巳仙人兜间跳出,猛然现身于润玉面前。她匍匐于地,乌丝委顿,声含哀切:“求殿下救我。”

“哦?”润玉面露异色,只作出副惊讶模样,把臂抚人起身,皱眉道:“你迟迟不回,我还以为你已经留在栖梧宫了。”

“此事。”事属宫闱秘事,又关天帝颜面,邝露如何敢同润玉直言。她只咬牙又折膝跪下,美目含泪,鸦睫轻颤,泪滴欲落不掉,只凝在睑睫,“殿下恕罪。我同凡人已有私情,断不可能再嫁给火神殿下。只求殿下代为回绝。”似幼兽受伤,她只将秀靥深埋于臂间,不敢仰望润玉;每说一字,便觉得心如刀绞。“邝露自知违反天规,但求殿下救我!”

润玉冷眼瞧着,既诧异,又觉得可笑。诧异的,是邝露竟然用如此拙劣的言辞来搪塞;可笑的,是她当真觉得这话能欺瞒过去。邝露不知润玉心中思量;唯有此刻,她方涌出腔孤勇出来。

当日逼迫于她的,乃是这至高无上的天帝,抗拒不得、违逆不得。那日邝露狼狈逃回府中,第一个念头竟不是自己再无清白之身,而是生恐为润玉带来麻烦。天后好妒,润玉如何举步维艰,邝露都看得分明;正因如此,她更怕天后迁怒谋害润玉——若当真如此,不如让她立时死掉才算得干净。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借着衣袖遮掩,聚在眶间泪水再难压抑,一朝决堤,便如河海奔涌。邝露银牙紧闭,勉力撑住跪姿,再不敢将恋慕之色露出分毫,“此生此世,便是不能与他厮守,我也绝不后悔。”

旭凤为何索取自己,是为了安抚天后,又或者是对自己不忍,已然都无关紧要。邝露这痴痴拜着,喉间酸涩苦辣,一时间竟是尝尽凡人八苦,身形战栗,声线也随之发颤。“此心如一,再难更迭。求殿下救我!”

最后一声,杜鹃啼血,其情悲切之极,竟让润玉为之一震。甩袖收手,不再搭抚邝露,润玉漠然道:“当日我便教过你,何为‘太上忘情’,可惜你终究没学会。”邝露饮泪啜泣,抽噎间早无力答话,太巳仙人亦哀求道:“小仙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求大殿念在主仆情面上,代为周旋。”

“周旋?我如何周旋。”寒目幽深如谭,笑意寡淡,润玉只拢手负后,轻声道:“求你的是旭凤,到时候母神问起,便是我缄默不言,自有万千鸟族将你找出。”他若悯似怜,垂睑道:“我可以答应你,今日什么都不曾见到,只同太巳仙人弈棋而已。但是。”润玉温和道:“你能藏在他袖里一日,能藏百日、千日,又当真能藏一辈子么。更何况,若是到时候被鸟族找见,鸟族又是穗禾公主做主,知你回绝旭凤,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善了了。”

“殿下。”邝露堪堪抬首,眼眶晕红,恰似朵桃花带露,竟让人不敢直视。她惨笑道:“邝露自知,天上地上,都无处藏身。只求殿下,能容我藏身河海间。此后余生,我都不踏出水域半步。”

“太巳仙人。”润玉静立,也不看他,默然闻道:“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含泪望着爱女,太巳仙人又抬目仰视矗立于前的润玉,终是屈膝跪地,叩首泣道:“求殿下成全。”

章二十七 枕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润玉挥袍出班,执笏奏禀。“魔界妖人胆敢滋父帝治下水域,孩儿虽无旭凤通天彻地之能,却有背水一战之心。”铿锵陈词,掷地有声。润玉垂绅侍立,折腰诚声道:“孩儿请战。”

“父帝容禀。”旭凤立腰拱手,转身而向殿上众臣,振臂慷慨道:“若只为一战,我天界儿郎岂恤生死,自当赴汤蹈火,再所不辞。然。”旋身落膝,拱臂高举,旭凤言之凿凿,切词陈情,“卞城王为人深明大义,素来与天界交好,众仙家人所共知。若说他有毁约背信,再掀战火之举,我断然不信。”

“神魔之间,谈何盟约。”润玉立身不拜,摔袖后甩,曲一臂挡于腰侧,孺慕道:“父帝禀天意而行事,自是天命所归。”旭凤正待抗辩,润玉碾靴旋踵,伫立于旭凤膝侧,朗声道:“当初立约,本是父帝慈爱,不忍六界生灵涂炭。”他面含厉色,曲膝砸地,拜道:“今日魔界既起滋扰之心,他日便能起再战之心。”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润玉稽首,复而直腰,昂首而吐严词,“以虞待不虞者,胜。今可谓可战之机——孩儿请命,为父帝戡乱!”

“我以为,不可。”润玉扭首斜睇,但见旭凤展肩立腰,笔直如松,仍执拗道:“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慎。若魔界当真寻衅,岂会只有区区数百人闹事?依我所见,定是有人假冒卞城王之名,挑拨离间。”

“是卞城王所令如何,不是卞城王所令,又如何。”润玉抬颌嘲谐,目匿寒芒,但言道:“天界威仪,不容冒犯。时至今日,难不成还要将卞城王请上天界,让他辩白么?还是等再来几千魔将,再让卞城王来解释?”讽意稍纵即逝,润玉只恭敬道:“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是所谓‘备预不虞,善之大战’。无论是否由卞城王指使,已成事实,不剿灭不足以扬父帝之威,不铲除不足以慑贼人之心——孩儿愿领兵荡寇,为父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