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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同人)大唐晋阳公主(84)+番外

“都怪贱婢,当年就是因为贱婢一句玩笑话,他才会以为自己身份特别。怎么都没想到,这种事儿他竟会记到现在。”

“阿母,你骗我?”付允之惊讶的吼声几乎可以震天。

宫氏哭得更狠。

“那时候他才六岁,不成器,便就是贪玩不肯读书。我一个寡妇带他费尽苦心,他却顽劣不堪不听教化。对他打骂夸赞,什么招数都用遍了,却是好了伤就忘了疼,根本不睬我的教诲。

后来县里回来一位张进士,人家衣锦还乡,风光无限,羡煞了许多人,当时人人都在传颂他的故事,说他少时顽劣,也由寡母养育,同是贪玩不上进,不听教化。后来边关来报,得知其父竟是战死沙场的大将军,临死前还留了一句勉励的话给他。自那以后就转了性儿,奋发读书,到底考了功名,为母争光。

我便想我儿若是这般,会不会也有出息。遂便想编个故事吓吓他,试探一二,让他晓得自己身负期望,需得上进。我起初本是也想编个将军父亲的身份哄他,却怕他看出我学张进士。再说我想我儿将来定要比那张进士厉害才好,遂就想干脆编个大身份编给他,让他更厉害些。”

“宫氏,你倒是真敢,皇家子嗣这种话你也敢说?还伪造了信!”狄仁杰震惊道。

“天高皇帝远,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以为没什么大事。再说他也是知分寸的年纪了,不可能把这样的话乱说出去。便是说了,他一个孩子,又有几人会信。

当时确有了几天效用,但之后他便开始怀疑,几番质问,觉得我骗他。我便伪造了这张取名的信,配了一个长命锁糊弄他。”宫氏顿了下,蹙眉不解地质问付允之,“长命锁我是给了他,做个念想,但信我深知留不得,早就烧了,怎么而今会出现在这里?”

“是我趁阿母分神的工夫,掉了包。那是唯一证明我身份的东西,父亲留下的唯一的字,我自然要拼命想法子留下来!”付允之疯了,冲宫氏大吼道。这多年生活在一句伪造的谎言里,他一生都因此毁了。

“允之,你别这样,那真的不是你的父亲,我以为你大些了,就会知道那不过是一句激励你的戏言。”宫氏哭得几度哽噎,“你就是个普通的老百姓,你父亲是有些才干,做过县丞,奈何英年早逝。”

付允之怔了下,动动眼珠子,忙去拉住宫氏的衣袖,“阿母,你是不是为了保我的命,掩盖我的身世,才故意跟大家这么说?我阿耶其实就是皇族,是李氏皇族真正的嫡系!”

付允之此言一出,就被衙役一杖打在了嘴上,当即吐了满口血。

“放肆,皇族身份岂容你个贱民玷污!”衙役随即呵斥道。

“是啊,时至今日,竟还敢跟皇族沾亲,我看便是当场把你杖杀也不为过!”尉迟宝琪说罢,忙拱手建议晋阳公主离开,公主贵为皇族,实在没必要面对这样的疯子。

“倒无碍,你们继续。”

李明达一语温言,倒叫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公主的气量非同一般。果然不愧是圣人最爱之女,贤德有容。

李明达对付允之很有兴趣,他的神态表情,李明达全然都当成了新鲜物来看。平常在宫里,她倒是见不到这样的疯子。自然也瞧不到人真发起狂来的样子会如何,眼周、嘴角和双颊都会随之有怎样的神色变化。

这次出门她确实见识了不少人和事,同时就总结归纳了不少新的东西。比如即便是不同的人,如果表现同一种情绪,他们的脸部还是会有很多地方有相同的反应。再比如她以前只知道真假笑的区别,而今愤怒、吃惊、失魂、呆滞等等表情,她也都可以做出很好的区分。

在此之后,宫氏和付允之母子的陈述,倒没什么太过特别之处,不过是再行交代一些细节。

任谁会想到,一连串“息王后人行侠”背后的真相竟如此荒唐。就只是因为一句谎话,促成了今天的苦果。

一场母教子的‘良苦用心’,扭曲了一个孩子本可以正常的一生。

*

天擦黑时,李明达等一行人方从福县县衙出发,骑着马奔回安州。

因大家刚刚都听太多哭声、吼声,这会子黄昏安静,凉风阵阵正觉得爽快,大家都不约而同得慢骑,边走边聊。

尉迟宝琪也便在这时,忍不住对付允之一案感慨。

“这事乍听之下,还真是有些离奇,叫人哭笑不得。但是细想想,像宫氏这样的女子,在咱们身边还真是多。为了盼子成材,想尽办法,无所不用其极。更有许多孩子,因受了苛严太过的管教,最终死于父母的棍棒之下。这付允之虽然没死在他母亲的责打之中,却也情同此状了,终还是因母教化之错而送了命。”

狄仁杰点头应和,“确实如此,如我们这般大家出身的孩子,倒还好些,书香簪缨,父辈都深谙教子之法,手段到底文雅些。但那些不懂这些的百姓家,或是迂腐只懂棍棒教子的人家,打孩子就是常事了。我之前在家读书的时候,真碰见一个,便是慈州刺史的长子,人死的时候才十岁。只因为我们子弟在一起作诗,他迟了些,作得也不好,挨了笑话,回头就被自觉丢面子的父母给打了。这还不算,转即又被打发去宗祠跪了两天,不吃不喝地,人出来的时候几乎半死,加之染了风寒,最后到底因这个身子受不住,死了。人走的时候,他父母哭是哭了,却——”

“却什么?”李明达偏首问。

狄仁杰忙恭谨道:“却是骂丧,未有一点悔意。满口只怨他们儿子狠心,没良心,这么早抛他们而去,害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哼,都是他们自己作的!才十岁,身体哪里受得住。我记得我十岁的时候,还饿着三天,就是一天五顿饭供着我,我也吃不饱。正长身体的时候,肚子就是个无底洞。”尉迟宝琪气得抱不平道,“天下怎会有这样的父母,就不爱孩子!”

“一字‘孝’,大过天。”狄仁杰叹道。

“这自古以来都以孝为重,我们如此说道,会不会有些‘大逆不道’?”

尉迟宝琪转即见房遗直一直不说话,便特意策马凑到他身边,问他怎么看。

余下的众人也安静下来,侧耳等着听房遗直的想法。

“父母杖子致死,不责。”房遗直只述了这一句话。

众人愣了愣,竟都没话讲了。

律法如此,你能如何?

尉迟宝琪瘪了嘴,跟狄仁杰使了个眼色,忏悔自己就不该嘴巴欠去问房遗直。得了,好好一道可以被大家讨论一路的热菜,直接被房遗直一句话泼凉了,叫人没法再续前言。

尉迟宝琪不甘心,转即恭敬问李明达,“公主看呢?”

“你们回去跟梁公、郑公、赵公好生聊聊。”李明达笑道。

夕阳下余晖下,她的眸弯成了月牙形,清面似芙蓉花开,似若仙女临世,勾住了少年们的目光。

少年们自然也都听懂了公主的意思,这是要他们和朝廷几位说话分量重的权臣商量,改一改贞观律?这不大可能吧,还是说说就算了。

偏这时,房遗直跟他们道:“我负责梁公,剩下的,你们来。”

尉迟宝琪:“……”

狄仁杰:“……”

“这不公平,梁公是你爹啊,你自然好说话。而且,而且……”尉迟宝琪的话说到半截,就看向李明达,不知道该不该说后话。

“说吧,我们贵主早说了,私下里不必太过拘礼。”田邯缮笑道。

尉迟宝琪真不客气,立刻干脆道:“而且剩下的两位都却不好招惹,都没有梁公和善好相处。再说我和怀英是晚辈,哪里轮的上跟那二位说上话。”

“就是,宝琪这话我赞同。”狄仁杰附议,转即想起一人来,“不过说到郑公,倒是可以找叔玉。郑公一向最疼他,他说上两句最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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