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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美颜盛世[快穿](40)+番外

杨昭突然就想笑:“你倒是睡的好。”他叹了口气,目光沉了下来:“这两天,前朝后宫,怕是没一个人能安眠,就你……傻乎乎的。”

冬夜寒冷。

烽火乱世,帝王美人。

——正是最佳的表演舞台。

阿嫣往他身边缩了缩,眼眸清亮透彻:“陛下,你怕吗?”

杨昭淡淡道:“人生自古谁无死……朕只是,不想当亡国之君。”

眼下这个态势,每天都有大臣苦苦劝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王在,社稷便在,先南下,改金陵为帝都才是最要紧的。

杨昭内心挣扎。

一方面,为了安全着想,他知道应该撤出帝都,南下保命。

另一方面,君王抛下臣民出逃,相当于未战先败,丢弃还在战场上拼命的士兵,帝都肯定保不住了,后世史书又会怎样评判他,难道真要留下贪生怕死之名吗?

他又叹了一声,对上阿嫣平静的目光,不由一怔,苦笑道:“如今后宫人人自危,淑妃昨天还在旁敲侧击,劝朕早日南下……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阿嫣笑了笑:“淑妃进宫晚,放眼整座后宫,从赵王府起就跟着你的,只剩我了。”

她一只手撑起头,静静地看着他:“有什么好怕的?当年随你流放,我死了一次,被你送出宫,我死了第二次,一回生二回熟三回熟能生巧,别说西凉军还隔着几百里地,就算真的打进宫了,我也不怕。”

杨昭低笑了声。

心口却一阵酸涩,嘴唇动了动,嘴里是苦的:“……傻。”

阿嫣也笑:“傻就傻吧,都傻了一辈子了。”

是啊,都一辈子了。

杨昭看着妻子眼角细微的纹路,突然紧紧抱住了她,心脏的位置鼓鼓胀胀的——是那些年,他刻意埋葬起来的情意。

这个女人跟了他十五年,见过他最风光的时候,也见过他最落魄的时候,被他爱过,被他辜负过,最后,大难将至,还是只剩他们两个人。

人生得妻若此,他也该知足了。

阿嫣双手缠住他的腰,低声道:“我陪着你……杨昭,当年我不是说了吗?你生,我生,你死,我死,这是作数的。”

杨昭愣了愣,这几天来一直暗沉的目光,终于渐渐明亮起来。

他心意已决。

——死守帝都。

“朕不会走。”他开口,握住妻子冰凉的小手:“我们留在这里。”

阿嫣点了点头,柔声道:“后宫的嫔妃,想走的,你便放了她们……”轻叹一声,她抬起头,唇角弯了起来,是苦涩也是甜蜜:“我盼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生同衾,死同穴……没想到,竟是以这种方式,成真了。原来上天对我,竟也不算太苛刻。”

杨昭抹去她脸上的泪痕,笑道:“好,以后,就我们两个人。”

谁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的妻子,却是要与他同生共死的。

*

次日清早,皇帝离去时,神采焕发,不复前几日的消沉。

阿嫣打开了窗户,也不管飘落的雪花,看着他一步步离去,红唇愉悦地弯了起来,看了一会儿,低头问古董镜:“好感度多少了?”

“……九十五。”

老古董怎么都没想到,原来宿主打的是这个算盘,不禁佩服起来,又觉得女人好可怕,宁可得罪一千个君子,也别得罪善于玩弄人心的女人。

皇帝,惨。

“他真的留下了……”阿嫣喃喃说了一句,突然柔声一笑:“原来,当红颜祸水,这么有成就感。”

老古董道:“照这个速度,西凉打进宫前,应该能刷满好感值了。”

阿嫣摇了摇头:“不。”

老古董:“……?”

阿嫣慢慢道:“最大的惊喜,要留在最后的关头,戏剧不都那么演的吗?这么难得的舞台,不好好表现,都对不起我的祸国妖姬梦。”

老古董不明觉厉。

女人……真的好可怕。

*

西凉军营地,主帅帐篷。

“不出一月,我军定能攻破帝都的城门!”

“这都是殿下神机妙算,足智多谋……几十年了,没想到,我们真的走到了这一步,他杨家的江山,就要易主了!”

“……”

将领们的称颂贺喜之声不断。

主座上的男人却一直冷淡,直到底下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才站了起来,缓缓走到营帐入口,掀开厚重的帘子。

风雪扑面。

岳凌霄的声音低沉压抑,却如一柄利剑,瞬间撕裂这凛冽的寒气,力透长空:“我要夺的,何止是他姓杨的江山。”

风声呼啸,白茫茫的天地。

江山是他的。

美人,一定也是他的!

第28章 冷宫弃妃(十五-十七)

窗外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这将是今冬的最后一场雪。

帝都深宫从没这么安静过,就像所有人都沉睡了, 又像这里的人都走了, 留下的不过是一座空城。

自从杨昭下令, 凡是想离宫自保的, 从宫妃以下,包括各宫的太监、宫女在内,都可以自行离开,宫里便成了这空空荡荡的样子,再无往日的锦绣繁华。

朝华宫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

珠儿整天以泪洗面,不是在哭,就是在酝酿眼泪的过程中:“娘娘, 我苦命的娘娘哇!早知今日, 当初就该揭露姓岳的王八蛋的恶行, 趁他还未出征前处死他,也就不会有这一场劫难了……为何咱们这么苦命呐?等西凉蛮夷攻进来,必定血洗宫廷内院,只要见到活的女的, 一定先奸后杀, 杀完再奸——与其如此,我、我不如投井保全清白!”

阿嫣正在对镜贴花黄,闻言嫌恶地皱了下眉。

“那死的可难看了——尸体都泡肿了,叫人发现了还好,没发现,那不在水里腐烂下去了么?死了还要被些肮脏小虫子啃咬。你怎的这么不上道呢?你一头撞死在这墙上, 也不过脑浆横流,总比浮肿好看。”

珠儿听得无比心塞,扑到阿嫣脚下:“娘娘,您怎的还有心思梳妆?咱们上回可是亲眼见过那、那狗贼杀人不眨眼,浑身是血的模样……”

“唔。”阿嫣回想了下,点头:“还好,也不丑啊。”

于是,珠儿更加抑郁,嚎啕大哭起来。

阿嫣叹道:“脚长在你身上,你想走就走,我又不留你。只是话说在前头,如今西凉大军兵临城下,路上逃难的人多,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你这么一个如花似月的大姑娘,只身逃命,没准真得叫人先奸后杀,杀完再奸。”

珠儿吓得脸色惨白。

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扯着沙哑的嗓子嚎:“我苦命的娘娘哇,苍天无眼啊——!”

皇宫空了一大半,阿嫣的小日子还是一样过。

当然,偶尔也是寂寞的。

嫔妃们走光了,早上没人来请安,也就听不见那些十分顺耳的阿谀奉承,难免有些怀念。

阿嫣想,没关系。

江山轮流坐,今天姓杨,明天姓岳。

但后宫总是一般热闹的。

到时吹吹枕边风,混个贵妃的头衔,也不难,以后还会有许多漂亮的小姑娘,众星捧月般哄着她,夸她美颜盛世——啊,多么美好的生活。

今天这场雪,从昨晚上就开始下了。

等到朝华宫外积了一层薄雪的时候,阿嫣隐约能听到刀剑冲杀声,冷冰冰的,光是听着就令人心惊胆战。

珠儿哭不出来了,憔悴的小脸蛋写满了恐惧,手里捏着一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祈祷什么。

敌军已经攻下了城门。

不到午时,杨昭来了。

他身穿上朝时的贵重龙袍,头戴帝王冠冕,珠帘后的一双黑眸极为坚定,脸色稍显苍白,但是平静如旧。

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一场血腥的杀戮,不是残暴的西凉军,而是年节隆重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