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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发洛阳(11)

作者: 一碗月光 阅读记录

等祁云离开了,对坐无言许久,末了庄九遥道一句“走走吧”,二人便同撑一伞,出了吴家,缓缓朝郊外走去。

吴家就在城边,不多时已走到空旷之处,眼见着四周只有绿草,铺卷去向远处一方低矮的山包,一条小路往前延伸至远处。满眼是湿漉漉的绿。庄九遥随口念:“平芜尽处是春山。”

梅子都熟透了还春山,寻洛静默了一会儿,才问:“卫兄做的?”

庄九遥点点头:“对青城来说,伪装个自尽还不难,省得刺客杀了刺客的消息传出,惹得人心惶惶。”

寻洛微抿起嘴唇,就那么看着他,在等一个解释。庄九遥轻叹一声:“昨夜我在外头,无意间听到两个黑衣人在商量事情,说是要杀吴水烟,我放了个信号给青城,便匆忙赶了回来。”

“在烟花之地还能听见这种机密消息?”寻洛扬起眉。

庄九遥无奈:“行,骗不过寻大侠。我本在外闲逛,见雨势大了,路过一小破庙就钻了进去,谁知后脚就来了两个黑衣人,我于是躲在了那破庙顶上。那两个黑衣人也是笨,查看四周不看顶。”

寻洛语气淡淡,眼里漠然,话里却带了丝威胁的意味:“那为何方四是追着你过来的,却不是追着那黑衣人?你是去救人的还是杀人的他们分不清,那吴水烟总分得清吧?”

“不是没有去追那黑衣人。”庄九遥看一眼远处,凑近了他耳畔,神秘兮兮道,“只是来追我才是重中之重。毕竟我这刺客,在他们意料之外。”

饶是寻洛撑着的伞不小,可毕竟是两个大男人,本就离得近,庄九遥这样往前再一凑,药草的清苦味道便一直在寻洛鼻尖萦绕。

他略略一愣,尽量忽视了庄九遥凑过来时的温热气息,问:“出门有没有换张面具?有人看清你的脸了么?”

庄九遥伸手去接伞外的雨水,自得地摇摇头:“我出去寻乐子戴什么面具?就凭那群王八羔子想看清我?我逃命的本事那不是白练了?昨晚不巧,也着了墨色衣物,只有吴水烟见着了。”

寻洛吸一口气,庄九遥见他沉默,宽他的心:“吴水烟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该怎么办。她现在谁也不敢相信,身家性命又全在方钦手里头,即使不信我,瞧在我昨晚通风报信的份上,还是要暂时将我捂住。”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何非要管这回事?”庄九遥歪头看他脸色。

寻洛不答,他便皱起眉,自顾自地道:“因为救人是上天赋予我的使命。”

鬼才信他。寻洛又扬起眉毛,庄九遥眯起眼笑:“因为我瞧不惯方钦那种名门正派,想抓个他的把柄瞧热闹。谁知道他真撞我手里了,竟然雇凶杀妻。啧,武林盟主的宝座可不能交到这种人手里,指不定跟什么人暗中勾结着呢。身为江湖儿女,事关整个武林,我岂能坐视不理。”

寻洛:“……”

他要是只说他就想瞧热闹,寻洛还能信上三分。

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他身上每半月出现一次的血腥气,以及昨夜突如其来的病痛与内力。

庄九遥表现得太正常了,仿佛那是寻洛的幻觉一场。

二人在郊外看雨,与此同时,在外办完事的方钦回到了吴家。

他在路上就接到吴水烟被刺杀的消息,一下马便飞奔到了屋里,瞧见榻上躺着的吴水烟,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

男儿有泪不轻弹啊,铁骨铮铮的岐山派少掌门,竟为了夫人几欲流泪,一屋子人无一不动容。

他扑到塌边:“对不起水烟,为夫来晚了。”

吴水烟温柔地笑:“没关系,我没事的。”

“怎么回事?”他转头看方四,“不是吩咐过你们照顾好她么?”

方四低了头不敢说话,吴水烟抓住他手:“夫君,不怪他们,原是我自己不设防,伤得也不重。”

“到底是怎么回事?”语气急切。

吴水烟伸手摸摸他的脸,脸上满是温柔的神色:“我夫君是未来的武林盟主,惹人嫉妒也是有的。只是没想到两拨敌人会凑在一起,看样子那三人之间似乎也敌对,若非如此,夫君你大约就见不到我了。”

她说着便要哭,方钦一愣,不好再追问。只低头细想,那另一人,莫非当真是来杀自己的?

不等他细想,吴水烟在旁边喊了他一声,他回过神来:“什么?”

吴水烟看着他:“你累不累?事情处理完了么?”

方钦又摸摸她的脸:“不累,放心,事情都已办好了。你好生休息,我回来还没见过爹爹和岳母呢,我先去向他们请安。”

吴水烟点点头,等他走了,屋子里的人也都退开之后,伸手抹掉了眼角的泪,面无表情地盯紧了绣着合欢的榻帏。

转眼已是二十八,那久已不问世事的南宫长阳到了吴家。

武学世家南宫家,世代能人辈出,却坚持不立宗派,到如今,也只剩下这么个老头子了。南宫长阳须发尽白,面容不怒自威,一张风霜刀刻的脸,总透露出一丝不容轻犯的刚毅来。

听闻老盟主被杀,吴盟主也中毒身亡,他虽再无掺和世事的心,面对叶岐山的邀请,他却也不得不作出个长辈的表率来。

他们这一辈在江湖上叫得响名头的,死的死,隐的隐,除了他,已不剩什么人了。

他来不过也就坐个镇,以显比试公正,同时表示武林是有传承的。以及告诉江湖中新出头的人,旧的人始终在看着你们。

二十九这一日,连天阴雨之后竟放了晴,阳光从清晨开始就耀眼。

城边圈出了个临时的校场,比试台早已搭建好。自十年前选出吴柏行作为武林盟主之后,这样大规模的大会还是首次。草莽山林之间,每个觉得自己有本事的,愿意争的,通通都在这台下了。

南宫长阳端坐在那高高的擂台后方,作为东道主代表的吴水烟姐弟站在他身后。

洪钟一样的声音传遍了校场:“望各位谨记,比试均出于自愿,点到为止即可。但若出现不可避免的伤亡,帮派家族之间不可寻仇滋事。”

南宫长阳不再说话,吴水烟接着代他宣布比试开始:“各位英雄,在此一较高下吧。”

这比试规则极简单,谁能在擂台上站到最后,谁便是一统中原武林的武林盟主。

真正想有点施展的,没一个愿意早上场,于是便出现了踩沙包的情况。即各门各派先派出些不那么顶尖的弟子上场,大约是个抛砖引玉的意思。

吴水烟话音一落,一个手拿长/枪的彪形大汉翻身上了台,紧接着着一少年和尚腾出,手握月牙铲,一句“还请赐教”之后,二人便打将起来。

台上一个一个地上了又下了,速度极快。庄九遥看得无聊,突然瞥向旁边的祁云,笑道:“祁小兄弟,我看台上那些人都打不过你。”

祁云受惊似地望着他,庄九遥又开口:“怕不怕受伤?”

“自然不怕。”祁云立即答。

“那不就完了,小孩子总要历练历练。记住不可硬拼,打不过就认输,不丢人的。”庄九遥刚说完这话,台上已又扔下来一个人。

祁云还未及回答,寻洛已一把提起他后颈,顺势往前一抛。祁云反应极快地施展轻功,落在地上的同时抽出了双刀,倒也算是英姿飒爽。谁也瞧不出来他是被人扔上台的。

台下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寻洛抱着双臂,仿佛刚才伸手扔人的不是他,庄九遥还朗声叫了声儿好。

“请赐教!”祁云抱拳,礼未施完,对方已出招。

对手使短柄双锤,祁云退让几步弯刀出手,在心里记着师父和庄九遥不断提醒他的,不可硬拼,要以柔克刚。

一战打得艰难,对面最后一招双锤砸下,几有雷霆万钧之势。祁云一惊之下福至心灵,双手顺当地放脱了弯刀,又在锤势后头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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