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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发洛阳(5)

作者: 一碗月光 阅读记录

另有一人讥笑一声:“这话你方才怎么不当着那老头说?”

闹剧一场,如此便散了。庄九遥从始至终一脸看戏的神色,寻洛无奈地看着他,语气倒还平静,细听竟难得带了丝调侃意味:“这药王谷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怎么人人喊打喊杀的?”

庄九遥轻笑一声,半真半假回道:“按照自己的心意和规则做事,就是会惹人恨的。”

他说着便要回房,路过时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指指他虎口上震出的伤口:“下次对方兵器若是重了别硬拼,既然用着弯刀,就得要学会以柔克刚。”

少年怔怔,他心性过刚,本不宜学弯刀,这话以前师父也对他说过。面前这人让他一下念及从前来,此时倍觉自己伶仃,于是有些恍惚,只低低应了声:“多谢。”

寻洛跟在庄九遥身后,也对着那少年点了一下头。少年忙回了一礼,蒙头蒙脑地看着两个人走远了,等周围人慢慢散掉,才收起一双弯刀进了屋。

入夜之后,燥热了一天的空气凉下来。夜深人静,寻洛腾上了屋顶,看见已坐在上头的庄九遥。

他上前两步坐在他旁边:“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庄九遥端起酒杯:“等你。”

两个人不再说话,就那么看着天边的星子。

下半夜鸡啼第二遍了,院中还是没有动静。寻洛安然坐着,丝毫不怀疑自己想错了。

明日就是吴水烟大婚之日,吴柏行应该容不得出任何岔子,可也就是在这种时候,人多眼杂,更容易闹事。

吴家与岐山派一结盟,可还有什么其他东西容身的余地吗?

微风一起,他微微分了神,正担心旁边这个人会受不住夜深露重之时,西边角门发出了极轻的闭合声。

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出了吴家宅子急速行进着,像是十分熟悉那路的样子,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寻洛轻瞥庄九遥一眼,发现他看上去竟还有余力,心知若是问他,他大约会回答:“打架的功夫学不成,逃命的本事总是要学精一点的。”

不一会儿那黑衣人停在了一方树林边缘,另一边是小小的岩崖,那里已等着一个戴着鬼头面具的人。

二人就藏身于树林后头的矮坡下。

不远处那两人会了面,交头接耳一番,而后鬼面人掏出什么东西,正递给黑衣人,旁边却突然飞出一柄弯刀,从两只手中间横插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九遥兄,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是骚扰啊!骚扰!2333

第4章 武林盛宴

两个人同时缩手,黑衣人避闪不及,被那弯刀划中小臂,弯刀飞舞一圈又回到主人手中。

是下午西小院中与老者争斗的那少年。

三人已过了几招,鬼面人似乎是手下留了余地,饶是如此,少年还是渐渐招架不住,节节败退着。

眼见着打斗已离二人越来越近,情势危急,寻洛当下拔出三把飞刀,先后掷出。一把正中黑衣人左肩,一把撞向鬼面人的面具,在鬼面人躲闪之际,第三把直冲他手而去。

鬼面人反应极快,手即刻松开,那飞刀将他手中的东西钉在地面,险些废了他一手。

二人朝着这边瞧了一眼,见形势不对,身影几闪分头逃开,少年犹疑了一下,对方已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看看地上的飞刀,朗声道:“在下祁连派祁云,多谢大侠救命之恩,恩人可否现身一见?”

待得他们从树林后闪身出现,那少年一眼认出二人,当即就要行大礼,庄九遥一把拉住他:“祁小兄弟不必客气,反正这位寻大哥闲着无事可做。”

祁云又朝寻洛抱拳:“多谢寻大哥。”

寻洛淡淡点点头:“谢这位庄大哥吧,飞刀是他的。”

“嗯?”庄九遥疑惑地扬起眉。

寻洛解释:“从你院子里找到的,顺便就带身上了。”

“哦。”庄九遥拖长了口音,笑眯眯地,“反正大家不是外人。”

寻洛不理他,只去地上看那东西,拿起来发现是个锦囊,里头还有一层不透水的布,拆开来瞧见装着白色粉末。他将东西往庄九遥面前一送。

庄九遥看了一眼神色一凛,就着他的手,用指尖捻了一点,在月光下细细看了半晌,道:“碎殷。”

他转头看祁云:“你怎么会半夜出现在这里的?”

祁云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他:“我回房之后发现桌上有这个,说半夜陷害药王谷的人会在林边出现,我就没睡,一早便等在此处。”

庄九遥还未动作,寻洛已将那纸条接过来,习惯性伸手一摸,发觉纸张上面有细微的凹凸。那上面应当是一朵牡丹的暗纹,若非专门训练过的人却是摸不出来的。

他心里紧了一瞬,面上还是一派平静,将纸条递给庄九遥:“今晚这药递不递得出去,怕是都在别人的算计之内。”

“既然料定了会有人出现,又为何要专门叫上祁小兄弟呢?”庄九遥轻敛眉目。

祁云轻声猜测:“是不是为了让我发现,蒙面的黑衣人就是下午那铁锤帮的老伯?”

二人在夜色中对视一眼,各自了然。

下午庄九遥已告诉过寻洛,那铁锤帮虽是个不入流的帮派,却与岐山派有着不可分割的秘密联系。

似乎是掌门方岐山曾对那帮主有着救命之恩,久而久之铁锤帮便成了个外头的帮手,借助自己江湖底层的身份,行事便利得多,于是专替岐山派处理些无法出面之事。

江湖中几乎无人知晓此事。

来破坏自己恩人家的亲事,这恩报得那叫一个别具一格啊。

祁云显然先前没有听说蜀地发生的一串事件,只是见二人沉默,联想到下午那铁锤帮主的话,于是问:“这东西跟药王谷有关吗?下午那老伯说碎殷是药王谷的东西。”

“小子,”庄九遥笑,“那老头子这样欺负你你还叫他老伯?”

祁云认真道:“别人行事是别人的,他是长辈,我自然要有礼。”

庄九遥点点头,却看不出是真的赞同。寻洛问:“你怎么这样关心药王谷?祁连派好歹也是个大派,你怎么一个人在那西小院呢?”

三人一同往回走,祁云面上带了点不合年纪的凄然,皱起眉头解释:“寻大哥有所不知,两月前家师离世,祁连派……由于各种原因,已只剩一个空壳子了。我被长老推上掌门之位,接到请帖不得不出席。此次与长老一同前来,除了道贺还要求盟主施以援手,长老却半路生了重病……也离世了。至于药王谷,谷主曾救过我母亲的命,我自然信他不是坏人。”

“那下午在院中,吴柏行就在你眼前,你怎地不说要单独求见呢?”庄九遥问。

祁云低头:“祁连派没落至此,坐席都只能坐偏院,打乱下午的席面已是我的错,我也不好再说。”

寻洛淡淡道:“而且你也不想求他。”

祁云抬头,一双圆眼睛亮闪闪地望定了寻洛。寻洛突然伸手摸摸他的头,因为不习惯与人亲近,那手掌一触即收,看上去就像是顺手拍了一下:“有朝一日祁连派重振旗鼓了,别忘记现在的心境。”

善意的传达却是不被僵硬所阻碍的,少年感激地点了点头。

三人回到吴宅,正好是黎明之前,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刻。

祁云已回了自己房间,走至寻洛门口,寻洛将手放在门上,庄九遥突然问:“你也有不能忘记的心境吗?”

寻洛回头看了他半晌,看不分明他脸上的神色:“有。”

庄九遥轻笑一声,寻洛反问:“你呢?”

“我也有。”庄九遥声音低沉,恍然听不见熟悉的笑意了,“但其实我不想记得,所以我会用尽一切打破那心境,将弱小又困顿的自己踩入泥土,要么毁灭,要么新生。”

话音刚落,天色倏地亮起来,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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