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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鼓(70)

郊区的风有些凉,刘远拉紧衣服。昨天没怎么觉出来,现在尾椎那里疼得厉害。他一想到郭东凯居然能那么推他,就觉得心寒,可再延伸,那寒又变成了委屈。

刘远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没做好,就像他想不通郭东凯为什么一定要结婚。

明明可以不结的不是么,他的父母在国外,他根本没有所谓的压力,就这样两个人一直过下去不好吗?

时间太早,公交车站几乎没有人。刘远站在那里等了很久,终于看见一辆空车于晨雾中逐渐清晰。刘远投币上车,司机难得的冲他微笑。刘远忽然想起曾经听过的一个日本鬼故事,说是每天早上六点,会有一辆通往地狱的班车到站,一旦你坐了上去,那么便无法中途下车,只能任由着被拖往地狱。

中途公车到站,又上来好几个人,有老人,有学生,有上班族,还有看不出职业的奇装异服者。都是陌生的脸,大家分别找地方坐下,或看窗外,或听MP3,或发呆,互不交谈。因为他们都知道这辆公车只是短暂的交点,不久之后人们便又会各自分开。

刘远也知道。所以他也安静的沉默着。

这个城市那么大,这里的人口那么多,可能和你拥抱的,没几个。

屁股口袋里有什么一直在硌着,刘远费力的把它摸索出来,原来是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关着的手机。按下开机键,开机画面是他自己设定的,他和郭东凯唯一的那张合照。

照片上的自己乐得像只米老鼠,男人则眉头轻锁颇带点忧郁。刘远忽然想不起那是多久之前的夜晚了,只有蛋糕上草莓的清甜,还在记忆里飘着果香。

一条短信钻进来,发件人是郭东凯。

刘远迫不及待的打开,稀少的字只占了屏幕两行。

【没出什么事吧,收到短信回我一下。】

刘远把短信反复看了很多遍,他想回,想和郭东凯说话,他甚至已经输入了“我好得很”,可直到把那几个字看得不像字了,还是没按下确认发送。

公车颠簸得厉害,刘远死死的抓着前方的椅子背,觉得呼吸困难。

这个城市这么大,这里的人口那么多,可他确实就只喜欢郭东凯。真的,很喜欢。

那之后过了几天,周石时不时的就总来个电话,要么是约他出去,要么就是闲唠嗑。刘远心里很感激,也会和他出去或者闲扯,但一放下电话,或者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便又会开始想郭东凯。这好像成了一种顽疾,无药可救。

他会从他们两个刚认识开始,把所有快乐幸福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提取出来,反复回忆,直到筋疲力尽。他也会买一堆啤酒,找个僻静的公园,一罐一罐的往嗓子里倒,有趣的是无论多么酩酊大醉,他总能自己摇晃着摸回宿舍,然后再倒头睡去。

离开郭东凯的第五天,刘远终于熬不住,他鬼使神差的又去了男人的公寓。可家里没人,大门紧锁。他从孟鹤那里借来的钥匙在上次吵架时遗落在了屋子里,于是他只能在门口等。

先是站着,再来坐台阶上,直到水泥凉得屁股没了知觉,他才又改为蹲着。他不住的想等郭东凯回来他要先说什么,就这样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夜。

郭东凯一夜未归。

刘远不甘心,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执着的想要成就某件事,想得哪儿都痛。

郭东凯在外面晃荡了几天,第一次回这个公寓。其实公寓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他没找钟点工来收拾,也不打算自己收拾,所以他想不通干嘛还回这里。

但开着开着车,等回过神来,已经到了楼下。

郭东凯不喜欢高层,那会让他觉着自己像住在火柴盒里。所以他的这间公寓只有十二层,他住十一,电梯一上一下也只需要几十秒。

红色的数字不断变换,终于,电梯停住,门应声而开。郭东凯走出去,声控灯啪的亮了起来,然后他看见了刘远。

节能灯把一切都照得惨白而刺眼。

小孩儿就蹲在自己家门口,头低低的抵着膝盖,像只被遗弃的小动物,蜷成小小一团,透着让人心疼。

郭东凯不知道他在黑暗里等待了多久,只是这会儿感应到光亮,小孩儿便猛的抬起头,大大的眼睛先是由于不适应而微微的眯了眯,然后才慢慢的张开。

郭东凯觉得不是滋味:“等多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刘远似乎想说什么,可刚张嘴,眼泪就下来了。先是无声的哭,再然后控制不住的抽泣哽咽。细碎的声音溢出来,又一点点的散在了空旷得近似荒凉的楼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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