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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清景是微凉(17)+番外

我摇头:“不疼不痒,就是动不了。”

容恺眯起眼睛沉吟两秒,忽然拿起流水线上的塑料叶子照着我的手指头就是一下。

塑料叶子的的根茎硬而锋利,我只觉得一阵刺痛,食指指肚上已经多了个血点,先是小米粒那么大,然后是大米粒,绿豆粒,黄豆粒,最终饱满的血粒涨破低落到我的腿上。

“现在看看呢。”容恺把凶器放到嘴里吮吮,拿出来继续沾胶,黏贴。

我试着动了动手指,还真成了。

“什么情况?”我问容恺。

他头也不抬,只说了句“正常情况”,再没理我。

流水线上的大家都忙,每一朵廉价的塑料花都关系到我们的分数继而影响刑期,所以我理解协管犯的粗暴,容恺的爱答不理。

我想可能是血的颜色加那一下疼,观感痛感双管齐下,唤回了我的神经。但我没有更多的时间思考了,我得做手工花,我不指望减刑,但如果我在五点半之前做不完,那么吃完饭后还要过来继续做,这是我每天的任务,循环往复,至死方休。

整整一天,我被协管犯骂了不知道多少次,原因无一例外,发呆。不过被骂之后我可以很快回过神,重新投入到伟大的劳动改造之中,托容恺的福,神经失调的情况再没发生。于是收工时,我勉强完成了任务。

吃饭的时候我又走了几次神儿,以至于吃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回监舍的路上容恺问我:“冯一路,你来这里有一个半月了吧?”

我算了算,还真是,于是点头。

容恺笑了,笑得很微妙,看不出什么意思,然后缓缓吐出两个字:“加油。”

我莫名其妙。

但转念一想,嗯,疯子都是莫名其妙的,所以不用纠结。

监舍是个分水岭,在外面,我是个神经恍惚的劳工,回到这里,我才是冯一路。

花花因为骨折,被允许在监舍内休息,直至石膏拆除,不扣分。

容恺一直很羡慕,所以每天回到十七号的第一件事就是嚷嚷,啊,我也要做个骨折的哑巴。

我想我要是花花一定会用石膏手给那贱嘴一下子,可花花比我有风度,每次都只是用那双黑得像宝石的眼睛盯着容恺看。多数时候,小疯子都会在这凝视里败下阵来,然后拱手作揖求求您老人家收了这让人发毛的神通吧。

容恺说花花的眼睛像黑洞,能把人吸进去。

我觉得花花的眼睛像魔镜,很神秘,很漂亮。

转眼又是个周末,金大福和周铖又开始搞,我觉着他俩这玩意儿比正大综艺都准时。

熄灯后的监舍伸手不见五指,前提是容恺不开手电筒。可他偏喜欢开,有时候是看书,多数时候是瞎乱晃,然后监舍就在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混乱探照灯下产生出迪厅的效果。

“你他妈的吃饱了撑的,把那玩意儿闭了!”有的时候金大福会抗议,就像现在。

“专心干你的得了,管天管地你还管我拉屎放屁。”容恺不吃这一套,因为他知道耕耘中的金大福舍不得离开周铖。

果然,金大福也只是叫叫,该干嘛继续干嘛。

倒是容恺反而不晃了,坐起来把手电筒一丢,这人弯腰从床底下摸出半袋瓜子,开始咔咔的嗑。一边磕还一边念叨:“你可快点儿啊,我还要睡觉呢。”

老子正无聊呢,见吃的自然不能放过,于是硬挤到小疯子床上抢瓜子吃。

零食是这个监狱里除香烟外最稀罕的东西,因为供小于求,所以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容恺不乐意了,把半袋瓜子搂怀里不撒手:“你妈想吃自己买,别惦记我的!”

“靠,老子又不是买不起,今天吃你半包,明天还你两袋!”

“真的?”容恺半信半疑。

“放你妈的一百二十个心吧。”老子还不至于沦落到我两袋瓜子骗小孩儿。

倒一把瓜子在手里,我探出胳膊往上举:“花花,磕瓜子儿来。”

没人理我,也没人理我手里的东西。

我纳闷儿地下地,鞋都不穿,光着脚丫站起来往上看,花花居然在睡觉。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我只能看见个后脑勺,但呼吸声却是是平稳的。

第二天周六,我早早去小卖店买了两袋瓜子,刷卡的时候发现IC卡里就剩七十八块钱了,这不是个好兆头,我想应该让老头儿给我打点钱过来。但自打从看守所转到这儿,老头儿还没来看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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