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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谈罪之翎雀谈(15)

作者: Illuminious 阅读记录

他又将方才想到的四个疑点都与贺临说了一遍,贺临想了想,道:“留影球里没什么线索也是意料之中。裁度司定是仔仔细细搜查过叶温香的房间的,既然留影球没被拿走,说明这玩意儿就是叶温香留着的念想而已,于案情无益。”

“也对……”林兮溪将几个留影球窝在掌心盘转着,突然睁大双眼,疑惑道,“留影球没用,那……荷包呢?荷包为什么没被搜走?裁度司怎可能落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那荷包上绣着并蒂莲,里头装的是发丝,后头还绣着“萧”字,这么大的线索,心细如发的裁度司会忽略吗?

贺临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道:“这荷包,会不会是有人在司察离开之后才放进叶温香房间的?”

林兮溪倏地抬起头,“那个人……就是黎阮玉?!”

如此一来,几乎所有疑点都说得通了——

叶温香的房间,司察搜过了封上了也一定还会有探事偷偷摸摸去搜。黎阮玉将一个装满黑发的旧荷包放进了叶温香那被封禁的房间里,目的就是等人发现!

在林兮溪误打误撞闯入房中发现荷包以后,她才费力地在他面前演上这一出肝肠寸断的相思戏!而这场戏,观众是谁都不重要,房中是否只有林兮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一定会被传出去!

只要黎阮玉与慕容箫的旧婚约被人挖出来,慕容箫就一定会因此卷入叶温香的案子。

她的目的,竟然是慕容箫。

即便此时这一切还只是设想,黎阮玉也被林兮溪列为了最大嫌疑人。

其实这一场戏,黎阮玉演得十分精彩,唯一的破绽在于——

从林兮溪见到她第一面起,她表现得就太反常、太违背她的本性了。

“可是黎阮玉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拉慕容萧入局?”苦思冥想了一上午,林兮溪的头发都被抓得乱糟糟的,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为何要费尽心思拉慕容萧下水,也许没那么重要。”贺临揉了揉那一脑袋乱毛,准备带他出门去吃午饭,“重要的是,慕容萧究竟有没有嫌疑。”

是了,黎阮玉此举的目的难以推敲,但也许根本不值得推敲。

慕容箫身为城主,若能洗脱嫌疑,即便有传闻缠身也于他无碍,到时候弄巧成拙的黎阮玉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说到底,这桩案件的核心还是在于慕容萧与叶温香的关系。

“目前看来,慕容萧似乎与叶温香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林兮溪边走边问,“总不至于因为自己的弟弟追不到一个花楼女子,他就痛下杀手吧?”

“自然不至于。慕容箫其人深不可测,绝不是会轻举妄动的莽夫。”贺临背着手跟在他身后,摇摇头,“不过市井之间早有流言,说叶温香处心积虑要攀附他,也不知究竟是何处传出来的。”

“这千丝万缕的,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林兮溪叹了口气,叶温香的案件大约是他活了十四年遇到过的最难解的谜题,他为了这个案子掉抓掉的头发比尽书先生逼他背书时还要多。

林兮溪埋头直愣愣往前走,贺临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他,无奈道:“怎么又不看路,差点撞到洗云。”

第15章 洗云

“不……不碍事。”

吃力的声音从一堆书后头传出来,林兮溪抬起头,见那移动的一堆书册后头探出一张苍白的脸,是一个看起来十分脆弱的青年。

青年看起来年岁与贺临差不离,只是长得瘦弱肤色又白,下巴尖削,就连嘴唇上都不见什么血色。他正吃力地捧着高高一摞书,书脊上的手指很纤细,有一种精巧的美感,腕间能看见隆起的骨节和隐隐约约的淡青色血管。

“这位是洗云先生。”贺临揉揉林兮溪的脑袋,向他介绍道,“他是《醒世言》的主笔,也是刊社的副社长。平日里我不在的时候,刊社的事务都由洗云先生全权处理。”

事实上,即便是贺临身在无妄城的时候,甚至身在刊社的时候,刊社的事务也是洗云在打理。

“洗云先生。”林兮溪乖乖打招呼。繁天刊社的藏书楼唤作洗云台,不知是不是与这位洗云先生有关。

“这是谁家的孩子?”洗云吃力地将书册放在一旁的案上,探身望着林兮溪,笑道,“景瑞带你来洗云台做什么?”

近距离看着他的时候,林兮溪发觉洗云连眼珠子都是浅色的,整张脸有一种轻飘飘的透明感。

“呃,我自己来的,我不是孩子,是《翎雀谈》新进的副探事。” 林兮溪有些不好意思,他是听闻过洗云先生的大名的,却没想到竟如此年轻。

《醒世言》就是繁天刊社那唯一的甲级刊,主打的是南方的经邦济世要闻。《醒世言》里的文章高深晦涩又难懂,却是几乎所有世家子弟与有识之士必读的经典刊物。论其影响力,怕是一百个《翎雀谈》也望尘莫及。

作为镇社之宝,《醒世言》的一个副探事都要比《翎雀谈》的主笔地位高些。林兮溪这么个连在《翎雀谈》里头都说不上话的打杂小工,站在洗云这个《醒世言》的主笔面前,他厚实的心窍里头竟然也罕见地生出了几分自惭形秽。

“他叫林兮溪,刚进刊社不久,日后可要你多照拂照拂。”贺临对林兮溪心里头那一丝微小的自卑感一无所觉,对洗云道,“该早些介绍你们认识的。说起来,你们还有些渊源……兮溪是尽书先生的学生。”

林兮溪很意外贺临还记得这些,他的的确确是尽书先生的学生,可也是尽书先生门下最不成器、最拿不出手的一个学生。

尽书先生应当只比洗云大上五六岁,却是整个灵都都赫赫有名的大文豪,他门下学生不多,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国之栋梁。

林兮溪常常会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他爹几次三番亲自去请尽书先生来教他,尽书先生定是早就将他扫地出门了;再如果不是林兮溪又有心里一害怕就要打人的臭毛病,尽书先生定是早就要将他这么个不成材的学生吊到树上去狠狠抽打了。

若是有人问起尽书先生,估计他压根儿不会承认林兮溪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废材会是他的亲传弟子。

“言尽书是我的同门师兄,没想到你竟然是他的学生。”洗云眼神闪了闪,苦涩道,“许久不见他了,我都不知他有这么个学生……他近况如何了?”

提起言尽书,洗云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小心翼翼的像是生怕惊着了谁,这般语气就如同他的长相一般纤细。

林兮溪不自在地挠挠头,若是尽书先生的师弟,那必然是学问高深才气傲人的。如此年轻便成了《醒世言》的顶梁柱,倒也不足为奇。他回忆了片刻最后一次上课的场景,垂首低声道:“唔……除开先生不慎收了我这个糟心的学生这事不提,应当是过得很不错的。”

“少年人理当意气风发,兮溪不必太过自谦。尽书对学生向来是严苛的,他若是批评你,你不必太放在心上。”看见林兮溪脸上的愧色,洗云忽然笑了,“他那么张狂的一个人,若真心认为你不成器,断不会继续教你。他……他还在长阳吗?”

长阳是灵都东方昭国的首府,也是林兮溪长大的地方。

林兮溪疑惑为何作为师弟的洗云没有自个儿去联络尽书先生,反而这般谨小慎微地向他打听情况,心下猜测二人是否因什么误会失了联络,又见着洗云殷切的眼神,于是点点头道:“在的,先生住在城西边,有个雅笙书社。平日里去雅笙书社定是能找到他的……先生若是想找他,也可以往雅笙书社寄信。”

洗云有些讶异,笑道:“长阳城远在千里之外,你怎会到了这无妄城来?”

林兮溪挠挠头,他自个儿也很困惑,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头总觉得该来这里,不来定会错过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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