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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冤(17)【CP完结】

作者: 池问水 阅读记录

谁知今日上得床来,却很反常,胡莲声辗转反侧,蜷着身,细细一闻,恍然大悟:打了半天的滚,全是杨少廷!

他急急忙忙地平躺过来,将眼睛闭紧了,仿佛杨少廷就在旁边儿。

这房子不太漏风,保暖良好,故而胡莲声摸着耳朵,愈摸愈热了。

杨少廷言而守信,隔三差五地就要往这儿来。他既来,也不做什么正事,只是要吃一吃胡莲声做的东西,有时来得晚,将就用了饭,一边挑他的毛病,一边吃得碗清碟净的,也就回去了。

胡莲声起初不知道他是打的什么算盘,小心提防他又恶狗咬人,而后时间一长,见杨少廷也没有旁的心思,就渐渐将杨少廷阴险的形象淡忘,反而自然地将东西准备着,准备前还想一想:卷酥他讲太咸了,马蹄糕又讲没有味道,——上一次吃得他挤鼻子弄眼的,不能再做了。

倘若杨少廷事情多了,不得空过来,胡莲声自己一个人吃饭,倒百无聊赖起来了。

胡莲声搬到青云路的事情,杨少廷没有同谁讲,然而不过一个月,三祥城中便全都晓得了:杨少廷光明正大地开他的克莱,直往那小巷子里去,巷子口一横,谁不认得?

时间一久,有一日孟五前来拜访杨府,也不禁问他:“你到底在青云路搞什么东西?”

杨少廷莫名其妙:“搞什么?”

孟五小着声儿:“你不是讲只有胡莲声住在这里么?”

杨少廷点头,又听他问:“那你一天到晚跑那做什么来?”

杨少廷理直气壮:“我的人,难道我见不得!”

孟五长长地“哦”一声,拍他的肩膀,又嬉皮笑脸起来:“我还当你安排胡莲声在那里,伺候你的小姨太太呢!”

杨少廷听见这个词儿,心里一跳,反驳他:“狗屁!”

“不是我说,你小时候那个德行,我总以为你要把胡莲声打死——谁知道你如今倒和他这么好了?”

杨少廷扫他一眼:“管闲事。”

“你当我想问,”孟五手一掰扯,伸个懒腰:“你那个陈宝琴,哈哟,少廷弟弟,快些去跟她讲,她以为你金屋藏着娇,我要被她烦死了!”

杨少廷眼瞧着案几,倒没想到是陈宝琴在撺掇,不讲话了。

陈宝琴既然晓得,玛丽小姐当然也知道。

玛丽小姐自诩与杨少廷天作之合,不屑于去急这些事情,只是一封一封地写相思信,待杨少廷拿在手上,闻着一股香粉味儿,放在书房一边,开车去了青云路,车子外头冷风一吹——就忘了。

胡莲声开门见了他,一看他脸色发白,急了:“少爷,你穿得太少了,我去给你拿——”他话一停:“拿、拿我的衣服,” 胡莲声一脸的怯相:“少爷别嫌……”

杨少廷未料到这小屋子着实是冷,一身黑的西装衣服,进了门一跺脚,哈一口白气,瞪他:“去拿!”

胡莲声忙不迭进了卧室,杨少廷跟在他后头,不紧不慢地,看他东翻西找,在背后幽幽地道:“小姨太太。”

胡莲声找出一件,抖开来:“什么?”

杨少廷接过来衣服,一边穿,又是一脸要笑不笑:“他们讲我在这里有姨太太。”

胡莲声一听,先发了会儿愣,继而回过味来,脸红了。他只是当没听见,走过去扣杨少廷的领扣子:“有、有点儿大。”说的是衣服,裹在杨少廷身上,显得莲声的体量显然地要大一些。

杨少廷低着眼睛,看他系。

“陈宝琴托了孟五来问,问青云路的房子里住的是谁。”

胡莲声系完了,头却还垂着,不敢看他,只道:“宝琴小姐是最对少爷上心的……”

杨少廷不搭话,黑的棉衣服裹紧了,显得他的脸愈发白净而分明,他扬一道眉毛起来:“那你呢?”杨少廷弯腰坐在床上,对着他的脸:“你对你少爷就一点儿不上心?”

这话说得偏颇,引得胡莲声立即道:“不是,我也——”

他没说完,说不完,不好意思再说了。杨少廷促狭地一笑:胡莲声心地软,好骗,待他回过味儿,他就发窘,他就要跑。

杨少廷将腿往前伸了一只,拦了胡莲声的去路。

“我手冷。”杨少廷把手往前抬着,看着他。

胡莲声本来绞尽脑汁,要去辩驳一番。谁知一听到杨少廷的话,他也不去绞了,立刻蹲下来,接过杨少廷的手,解开夹袄扣儿,窝在了胸口,接着抬起脸问他:“少爷,还是冷?”

杨少廷也望着他,他这时候不安分地取暖,反而伸手一抓,在胡莲声的怀里,将他的手攥住了。

他从前也握他的手,嫌他慢吞吞,嫌他不机灵,胆子小。

“是,冷。”

胡莲声任他握住,脑袋乖乖地垂着,将杨少廷的手合拢了。

杨少廷的手背贴着莲声的胸口,仿佛要去探他的心跳。他想起儿时拉着胡莲声满城地去跑,笑胡莲声:没用!抓了我的手不敢松么?

杨少廷默不作声,捏得用力:现如今,倒变成他了。

十九、夜半钟

年前的日子总是好过的。三祥城的雪籽抽芽,发了雪花。花开得长久,于是积雪渐厚,道有坚冰。

值此寒冬时候,胡莲声终于得了宝通楼的恩赦,将他放回了杨府。他在青云路的房子里没有多少东西收拾,倒是杨少廷的衣服七七八八地落了几件。

胡莲声正拾掇着,忽听得有人敲门,他心想着少爷来得正是时候,且将门一开,定睛去瞧。

一头卷发,歪戴个软呢帽子,毛领子连着红的大衣,鼓鼓囊囊地进来了,一张脸抬起来,冻得发白,便更显得嘴唇饱满而鲜红,这嘴巴向下略略地撇,撕开了:“胡莲声,你还真在这儿。”

胡莲声万没料到会见到陈宝琴。

她踢踏着进来,皮靴的雪落在地上,化了一片水。莲声愣着,半晌才回过神:“宝琴、宝琴小姐。你怎么……”

陈宝琴转着身,丝毫不见外地打量屋内上下,末了眼睛定在胡莲声的身上:“我路过宝通楼,想起来少廷提过,顺便来瞧瞧。”

胡莲声将门合上,嘴巴不伶不俐地:“那我倒杯水来……”

陈宝琴脱了一双反绒手套,不耐烦,将他拦着:“我立刻走了,不要你倒。”

莲声定在原地,手也不知往哪放了:“立刻走么?少爷、少爷许是晚上再来的。宝……”

“我晓得他晚上来,他可不是日日晚上都要来么!”

陈宝琴迈了前一步,像是被胡莲声的这句话所激怒,踩了几寸的高跟儿,踮起脚也只到胡莲声的肩膀。

她这趟有备而来,单刀直入:“少廷他总是来,究竟来做什么?”陈宝琴歪着脑袋,脸上的肉绷着,竭力地做出个笑来:“你是给他唱歌,还是跟他——玩儿?”

陈宝琴讲话没有铺垫,泼辣惯了,打了胡莲声措手不及,心里一跳,仿佛是生生吞了口冰:“什么?”

陈宝琴踮起脚来,指头尖抵着胡莲声的领扣,慢慢地向里戳:“有没有,你自己明白。胡莲声,少廷还不懂事,你少自作多情——你凭什么自作多情?”

说罢,还不等胡莲声讲话,陈宝琴横他一眼,干净利落,天外飞仙似的,还客气一句:“再会了!”,便笼起手套开了门,鞋尖儿一转,哪儿来的又哪儿去了。

胡莲声还未从这快板戏里醒过神来,摇摇脑袋,只几个字余音绕梁:你少自作多情。

杨少廷晚上确实来了,且来得步履生风,高声地喊:“莲声,走了!”

胡莲声拎着行李见了他,先是笑,然而笑了不久,脑袋不自觉地一低,笑也僵着,脚却不停,跟着上了车。

杨少廷浑然不觉,将车开着了,闲闲道:“玛丽,她回去英国了。”

胡莲声眨眼:“这、这是……”

杨少廷摩着下巴:“警局的查了她娘两个,不知怎么地,给打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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