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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女书[GL](102)

作者: 歌逝 阅读记录

见何念新似是不解,怀夏便道是:“梁京城人安逸惯了,打仗什么的,于他们而言都是些故事,是不愿意这等祸事落到自己头上的,自然更乐意去相信贤王没有叛变,还仍旧驻守着凉城这件事。”

“这倒也是。”何念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末了,何念新忽然道是:“我今日还听他们谈及你了。”

“我?”怀夏怪道,而后一转念问,“可是我逃婚一事?”

当初何念新带着人便将送亲的队伍给截了,一群池崖少年跑得飞快,却也没漂亮地将这件事收尾,只顾着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了。之后那送亲的队伍怎么样了,忙于夺回凉城的怀夏他们也没去管。

也不知那些人是去蛮子那边请罪了,还是回头到梁京来请罪了,不管往哪边走,想必而今不是丢了命,就是在吃着牢饭了。

“宫里头发丧了。”何念新撇撇嘴,“说是公主得了时疫,路上就没了。”

怀夏倒觉得有几分古怪。

而今凉城那处有贤王带兵把手,蛮子暂且无法派使臣再访梁京,向今上谈什么和亲了。更何况边疆若是守得稳,就算是蛮子再来,也没必要去理睬。依怀夏原本设想,以为宫里会当她人已经嫁去了,再也不提便是,怎么就还有必要给自己发丧?

“明明怀夏还好生生活着嘛,呸!”何念新不怎么高兴道是。

“想必是有谁想拿这事做文章吧。”怀夏道是。

何念新懒于计较这些阴谋诡计,嗨了一声,忽然想起来昨夜翻找出来的东西,便又兴致勃□□来,摸向她藏东西的那处:“差点忘了这个!”

“那究竟是什么?”怀夏问道。

何念新却不答怀夏的话,只道是:“怀夏果真没自己偷看,可真乖。”她这么说着,姿态极为不雅地趴着摸出那几张纸,又展开来看。

怀夏扫了一眼,女书?她跟何念新常年用这字来鸿雁传书,是以怀夏一眼便认出来了,那可不是何念新或者自己的字迹。

“我夫子写的。”何念新掀开来看,第一页那两个字她昨晚便瞧过了,看也不看地便揭过。

怀夏一皱眉,“偷阅师长手信,这不好吧?”

“……没事。”何念新有些心虚,“只是这几日的确闲来无事,好不容易找点消遣嘛。再者说了,我女夫子也不写什么,她用这字只爱写点诗、提个扇面。”然后配张画什么的。何念新曾东施效颦过,那扇子还在怀夏身上藏着呢。

听闻不过是小诗,怀夏倒是好奇看了一眼。

入眼却先瞧见诗旁提的画,寥寥几笔勾勒出了一执剑女子的轮廓,有着蛟龙一般飘逸的舞姿。

“姐姐,这是画的你?”怀夏瞧了几眼,她不怎么认得剑招,仔细看了看,又摇摇头,“不像。”

“不是我吧?”何念新自觉还挺少在女夫子面前舞枪弄棒的。

待瞧过一旁提诗,何念新便更确定那画的不是自己了。

她将这几页纸又塞了回去,动作极快,心中有些后悔,果真不该偷翻先生的墨宝,原本想着几首诗看便看了,未曾想女夫子却在借此抒情。

昔日梅,今朝柳,萧萧黄叶寒窗轻。倚门懒看春秋客,一剑挑尽南北风。

“你这先生瞧着颇为欣赏此人。”怀夏道是。

何念新却是在想女夫子当年在扇上提的梅,和她那个似乎是姓柳的九师叔,思衬起了那句“昔日梅,今朝柳”的深长意味。自己不在梁京的这段日子里,似乎是发生了什么?

何念新眼珠子滴溜溜在转。

怀夏则是将这行字又通读了一遍,略感不顺,揣测着:“不知梅、柳二字在此指的是什么,几种释意,都觉太过牵强。除非是指人?”

“……”何念新颇为惊讶,没曾想怀夏竟猜到了这一层出来。

不用何念新再说什么,单看那个表情,怀夏便知道自己恐怕是猜对了。但如若梅、柳二字均指的是人,那这首诗便忽然变了种滋味。怀夏今日刚刚摸着了“情”之一字的皮毛,忽然间触及此诗,她便赶紧扭过头去,不再去看。

何念新尴尬地干咳一声,原本便心虚,如今讲起话来也就没了底气,只嘀咕道是:“等过几日我回郊外庄子看有没有父王回信的时候,再将这个送回去。明儿个我就去买点白绢布,再也不必去我先生那里借纸用了。”

只希望等女夫子回来,不要觉察出这东西被翻动过呀。何念新默默祈求着。

回头见怀夏却仍旧是害羞的模样,她不免起了三分兴致,嘿嘿一笑问道:“怀夏你这是在想什么?”

“……我在想,”怀夏特地朝着窗外望了一眼,“今晚的星好亮啊,月亮都弯成牙了。”

“那,我带你去看星星?”何念新虽不知为何怀夏忽然说起了星和月,但却立时问道。

徐家贫寒,但房子还是有好好搭建的。何念新看了一眼自己头顶的房顶,掂量着应该能擎得住她们两个。这么想着,何念新给怀夏裹上一层厚厚的衣裳,悄悄推开房门。

四下里具是一片寂静,连虫鸣鸟叫都没有几声。怀夏被裹得像个球,坐在房顶上,这感觉倒是无比新鲜。

她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坐在这儿后,却还是认认真真地看着漫天星辉,不说话。何念新也意外地沉默着,只静静地看怀夏。在她眼中,怀夏远胜于万千星辰。

等了一会儿,却忽然又听到一声门开的声响。

房顶上的两个人被惊动,偷瞄过去,却见徐鲜儿蹑手蹑脚地沿着墙角悄悄溜来。

何念新和怀夏赶紧噤声。两人都有点猜测,心知这时候要是被人瞧见了怪尴尬地。

果然徐鲜儿又夜会情郎。

这二人也是腻歪不够,却也不敢在外头多待,聊了一会儿后便依依不舍地散了。何念新耳朵灵着呢,听了全程,只觉得无聊。

等好不容易徐鲜儿回去睡了,何念新才小声问怀夏:“咱们也回去吧。”

怀夏点头。

何念新不知白日里怀夏已经撞见过徐鲜儿的情郎了,还絮絮叨叨着:“这二人做的这叫私会,嗨呀,要我的话,早就找父母挑明了,才不用这么偷摸呢。”

熟料怀夏却忽然轻声问道:“那咱俩岂不是也在私会?”

何念新一怔,差点从屋檐上滑下去摔着。

她赶紧稳住了身形,回头看怀夏,却见自家妹妹脸颊微红,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因为刚刚那句话而羞涩。

何念新生怕是冻的,赶紧先把人给带回了屋子里,放在了暖和的炕上。

怀夏也不挣扎,或者说,这些日子里,她被何念新抱来抱去的,也是习惯了。

等到何念新手忙脚乱地将人安置好了,才觉得不知道该把手脚往哪里放才好。堂堂贤王之女,未来的大将何念新,直愣愣地站在炕前,像块木头似的。

怀夏把玩着当年何念新送她的折扇,此一物被怀夏贴身放着,即便是寒冬也未曾离身。她垂着眸子,小扇子一般浓密的睫毛扇动着,一时间小小的屋子里又只剩下了呼吸声重叠着。

何念新张了张嘴,问不出怀夏是什么意思来。

怀夏却也似是在等。

还是何念新先忍不住了:“怀夏……你……我……”话尾却还是吞进了肚子。

“姐姐,我只是大概弄懂了你那日的意思。”怀夏道是。

“……”何念新想着说点什么。

但怀夏却又道是:“你那日话又不肯说明白,还得我再想。”

“情到深处,情不自禁。那日不是……气氛刚刚好嘛,哈哈。”何念新摸了摸鼻子,“我本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后,等你再大一点……等你,认识了更多的人,听过、见过更多的事,而后再好好考虑我们之间这件事。”

“姐姐,我不小了。”怀夏摇了摇头,“再者说……我们这事,我想得很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