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素女书[GL](2)

作者: 歌逝 阅读记录

贤妃正揣度着进退,却不料便在当夜,那小郡主便摸到了她这玉鸢宫来。

宫外有巡夜的侍卫,宫内也有守夜的宫女太监,贤妃又一向不显山露水,是以这玉鸢宫是过惯了太平日子的。这一夜公主窗边忽地一响,亦吓得浅眠的公主警觉地张开了眸子。

“嘘——是我!”翻墙而入的正是安河郡主。

小丫头仗着内宫护卫较之宫外稍显薄弱,又凭依自己身量足够小,躲藏起来不易瞧见,悄悄地翻墙而过。

怀夏警惕地坐直了,一张玉一样白净的小脸紧绷,不搭腔。

“你的宫女我已经打晕了,没事儿,没人听得到咱们说话。”安河郡主道是,殊不知话一落,只叫公主更害怕了。

她抓抓自己的后脑勺,颇为困扰道:“爷爷明明说,见到喜欢的小姑娘,只肖说‘这个妹妹我曾经在哪儿见过’,就会很快跟她熟起来的。”

“你……”怀夏已经在念头里想起了迎露吓唬她的一百多个故事了,都是那些歹人闯入宫里为非作歹,生怕这个小郡主下一刻便掏出刀啊剑的出来,“你半夜闯入玉鸢宫,是要做什么坏事?”

“哎?只是觉得今天宴上人太多,没法多跟你聊几句,来找你聊天呀。”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当成坏人,何念新一脸怅然。不是说夜半翻墙,乃是有情/人的私会吗?

爷爷误我!

“……你要聊什么?”小公主小心问道。

“我瞧你有心事,不妨说与姐姐我听。要是有谁欺负你,姐姐帮你打过去!”小郡主笑了笑,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嘎吱作响。虽是虚长怀夏两岁,那手掌却得有怀夏的小手两个大了,一瞧便是极有气力的模样。

怀夏:“……”

第2章 零贰 夜谈

怀夏瞧着这不大的郡主,没来由地便觉得她靠不住。这般行事作风,半点也不似她往日里被自家母妃所教导的明哲保身之道,一瞧便是个能招惹是非的。是以纵是被点名了她怀有心事,怀夏也并不敢将那心事同何念新言明。

小小女娃咬着自己的下唇,她纯色偏粉,嫩生生地,在月光下甚是好看。

何念新却哎哎两声,压低了声音道是:“你别咬呀,看得人怪心疼。”

“……”怀夏少与外人打交道,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局促地将眸子瞥向一畔,不出半点声音。

“哎呀,我好不容易跑过来见你,你倒是同我说说话,好是不好?”饶是胆大包天,何念新也不过是个才十岁的女娃娃,瞧怀夏不打算理人的模样,犯了愁。

她将自己的身影好好地藏在床边阴影里,保证任谁也无法打眼便瞧见她自身所在,才转了转眼珠子,揣测道:“我瞧你,不像是有朋友的样子。我想当你的朋友,才来找你的。”

“……‘朋友’是什么?”何怀夏闷了半晌,这才小声问道。

小公主在人前极少做声,是以何念新这也是才在这般寂静的夜里捕捉着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像是极细的丝作弦,拨弄出的三两音调,沁入心扉。

只是何怀夏所问,倒是大大出乎了何念新所料。

她哪里知道,小公主长到这个年纪,身周无非便是母妃、宫女与太监。偶或能见着父皇、太后,同龄的更是只有弟弟妹妹们。至于命妇们偶或带入宫中的娃娃,却是因着何怀夏外家不显,也并不同她来往。

怀夏还真的从未有过朋友。

何念新只好苦思冥想,该怎么解释朋友呢?“朋友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嗯,就是我有了好东西要带给你,学了好东西要教给你!”说到这里,何念新猛然想起什么来,赶紧猫着腰去,先将窗户掩上了,才从怀中掏出来,在怀夏面前晃了晃,“这是今天太后赏我的夜明珠!好看吗?送你了吧!”

那夜明珠有小娃巴掌大,通体圆润透亮,光色润泽,也不耀眼。何念新拿着,没有半分老实,立时将圆球滚送到了怀夏的床上,骨碌碌地送到了怀夏身畔。

“我不能拿,让别人瞧见了不好。”何怀夏藏住了眼底的喜欢,又推了回去。

若是换个人来,恐怕何怀夏还会怀疑这人是来炫耀太后赏赐的。但对着何念新,小公主却无法起这般心思恶意去揣测于她。

眼看着夜明珠要滚落到地上,何念新赶紧猴子似的伸手一捞,生怕这珠子砸到地上,叫外头什么人听见声音,进来探看。捞到了这珠子,何念新瞧着怀夏又一次转开的眸子,只当是自己惹了她不喜,懊恼道:“你是不想同我作朋友吗?”

怀夏听着她懊悔的声调,倒反而犹疑着放慢了音调:“你……你说,你学了的东西,都会教我,是么?”

“那当然!”瞧怀夏并没有恼自己的意思,何怀夏又雀跃了起来,忙拍拍胸脯保证道,“你想学什么我都教的,我可是特别厉害的!我已经跟父亲学了五年的武了,还会轻功!你想学翻墙吗?我可以带你出去玩。——虽然外墙太高了,出不了宫,还得等咱们再长大一些……”

出宫?怀夏可从未敢起过半分这等心思,此时一听,心头不免一惊,忙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惊叫出声。她倒是没有这般远大的心思,只小声问道:“那……安河郡主可是识字?”

“你唤我一声念新姐姐吧。”何念新掰着手指算,“咱们有同一个嗯……太太爷爷呢。”

怀夏瞧着她费了半天劲儿才算出来的结果,只暗自摇头,又坚持问道:“你可识字?”qún一一零八一七九五一

“哎呦,我可是天天被娘亲逮着摁在桌子前写写画画地,头都大了。”何念新愁得很。

怀夏在心底里叹了一声,感慨道人各有命。她羡慕得不行的东西,到别人那里,反倒仿似是一种折磨似的。再瞧何念新,便有一股子由羡转的气恼了。

何念新却是转了转眼珠子道是:“爷爷和易爷爷也是咱俩这般,一个爱文,一个习武。爷爷说,年纪大的要照顾年纪小的。——我、我努力让我娘亲教我,然后再来教妹妹,好不好?”

“……真的?”何怀夏不敢置信地问道。

“真的真的!”何念新迭声道,生怕怀夏不相信。

怀夏嗯了一声,却盘算着:“那……那我也得教你什么才行……我会……我会些女红……”数了半晌,也只能数出这个来,还是不久前贤妃才开始教导的。越说声音越小,像蚊音似的,瞄了一眼何念新结实的胳膊,心道是,她也不会喜欢这些吧。

果不其然,何念新顿了一下,非但不想学,反倒瞧着就几分怕这东西的样子。而后飞快道:“你就陪我玩、陪我聊天吧!宫里这么无聊的日子……哎呀,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呆住的,我才呆了一晚上便受够了呢。”

“……我没去过宫外。”怀夏道是。

“没关系呀,等咱们再长大了,我带你去宫外嘛。”何念新又想起才刚的保证来,又提了一回。

这一回怀夏竟暗自觉得自己的胆色涌上了一些,竟敢重重地点了点头,不觉期待着那一日的来到了。

***

两个小娃娃也没聊多久,困意席卷后,何念新便先行离去了。怀夏趴在窗沿,目送着那个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身影干脆利落地翻墙而过,垂下眸子,就着月光,细细寻觅了一番,将不该出现在屋内的何念新带进来的草茎一类收拾好了,才再将窗掩住,假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她不曾向着母妃说过谎、隐瞒过什么,做完这一切,怀夏胸口心脏咚咚地直跳着,差一点从她口里窜出来似的。她平躺在床上,平复了半晌,这才沉睡。

第二日,怀夏难得起晚了些许。

被迎露亲自唤起来,怀夏好好地将昨夜之事藏在心底后,才换上衣衫,继续过她一成不变的日子。今日太后倒不办宴,怀夏便闲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