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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女书[GL](5)

作者: 歌逝 阅读记录

墨回平白挨了打,委屈地瘪了嘴,却也只能照办。因着自己参与了,也不敢向贤王禀明了。幸而如今府中人少,他寻了个偏僻无人的院落,倒是还能躲人耳目。

***

何念新自觉做成了一件大事,乐呵呵地回了父母跟前。贤王妃正执着贤王的手默默垂泪,也不做声。

站在门口的何念新,猛然才意识到,她这一家,即将面临的,乃是一场望不尽尽头的别离。

“新儿,过来。”贤王却是瞧见了自家女儿,招手道是。

“……父王,你能留在京里吗?”何念新磨磨蹭蹭地蹭过去,道是,“京城里明明有那么多的大将军,你一定要回去吗?”

贤王便又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这一回何念新没有逃开。

缓了一会儿,贤王才笑道是:“下回见到新儿,怕是她该长成八尺女儿了。”

“父王,你要去很久吗?不能很快回来吗?”何念新退而求其次,换了个要求。

贤王没应她。

寻常人家若是到了离别时,总会哄上还不懂事的小女儿两句。贤王却没有开这个口,反倒是离了妻儿,踱到了高檐之下,望着远空,目光深长,道:“要变天了……”

何念新去瞧,却只瞧到一如既往的万里晴空。哪里要变天了?

***

玉鸢宫中。

怀夏将贴身的玉荷赠了何念新,这东西虽不是价值连城,却也是怀夏少有的心爱之物。宫中宫女替她宽衣时便发觉了那玉荷花不在她身上,忙惊问道:“呀,公主,您的那佩饰呢?去赏花宴前,可是奴婢佩在您身上的,同您今儿那身衣裳般配着呢。”

将玉荷送出去的时候,怀夏便是思虑再三的。她不曾指望这件事会瞒过贤妃,却是早就想好了该如何应对。

她觉得自己变了,要她去说哪里变了,怀夏自己却说不出来。仅十几日前,她还未曾想过,自己竟会有属于自己的秘密,需要瞒过母亲。这些日子,她却觉得自己做得愈发熟练了。

她赶紧假装成着急的样子,就仿佛她假装未曾有外人夜访过自己的寝殿,假装自己还是那个只会做点女红的公主那般。

玉鸢宫的宫女们将自家殿内翻了个遍,自然是一无所获。

贤妃喊了停,叫怀夏过去,安慰道是:“迎露,你再去库房里,寻个更好的给公主。许是公主今日在御花园中玩闹的时候,丢哪里去了。”

怀夏连忙作全礼节:“谢母妃恩赐。”心头碰碰在跳。

“你呀,怎么就被郡主给拽跑了?也不小心点,摔着怎么办?”今日皇子皇女们与郡主难得地能自在玩耍半晌,谁曾想贤王家那安河郡主谁都不理,就拽着怀夏跑了,好教跟在身后的奴婢们一通找才寻到。那安河郡主也是怪,只说是瞧怀夏最入眼,早便想同她交好了,临要出宫才得如愿。一干妃嫔也不能多与一个十岁的女娃计较,瞧贤王妃数落何念新,还得装模作样地劝个两句。

怀夏得了一朵新的玉荷,却不是曾经那枚。她将这枚新的收了起来,脑袋里却只惦念着,收了自己的玉荷的何念新,所谓的“定情信物”。

尽管她未曾听闻过这般说法,却也不难从中推出这四个字的意味。怀夏嘀咕着,定什么情呀。

也不知下次相见究竟是什么时候,还有情可以定吗?流云已然流逝,笼中只余下雀儿一只。

这只雀儿怔了怔,却是抿着唇,暗自下了一个不敢教旁人知晓的决定。

她想从这笼中飞出去。

第5章 零伍 女书

贤王不日便离开了京城,果不其然,将贤王妃与安河郡主留在了梁京。

此举令朝堂之中议论纷纷,虽是没于明面上提出,私下里却是有了不少猜测。左不过是陛下终究不信任贤王,将贤王妃与郡主留在京中为质。也有说,恐怕不日即将有一场大战,贤王才将家眷留下的。

边关自然并非梁京这般歌舞升平,隔着沙漠的蛮子时不时地便要前来骚扰,也不曾大举进攻,却如同苍蝇似的,格外恼人。

一干流言蜚语进不了贤王妃母女二人的耳朵。

何念新惦记了父王几日后,便专注于为养鸽子做准备了。贤王妃只觉得自家这女娃怕是又有了什么鬼主意,连天地见不到人,思来想去,只派人守好了门,生怕她脚底抹油地开溜。

而后便特地叮嘱了贤王留下的,教何念新念书的女夫子和教她习武的师傅,多给何念新些课业来做。

女夫子年岁较贤王妃还要长些,是难得的读了书的女子。虽是女子,却是个严厉的性子,板起脸来,倒能叫何念新这个小魔头怕上三两时辰。那教武的师傅也不知是从何而来,却是个随和的性子,得了贤王妃的叮嘱,只笑眯眯地问何念新想多学点什么不。

何念新眼睛一亮,道是:“徒儿觉得自己脚下的功夫还需长进,要学更好的轻功!”她还不至于逢人便提自己与怀夏的交情,是以不曾明说,自己学轻功是要做些什么。

她这师傅啧啧两声,道是:“学轻功也好,打不过,咱还可以跑。”

何念新刚想反驳自己可不是那等胆小怕事之辈,眼珠子一转,却明白师傅话中有陷阱。自己若是这么说了,恐怕他就不肯教自己轻功,反而要多练些拳脚功夫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何念新挑衅一笑,磨道是:“师父,您便教我吧!”

何念新得以如愿以偿。只可惜练功这等事,只能一点一点地来,可没法把自己师父的脚偷来按自己身上。她仰头望了望,估量了一下那宫墙的高度,不得不承认,自己离翻过那墙,还差得很远。

何念新不曾气馁,一边算着自己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当一名飞檐走壁的轻功高手,一边还得赶去临大字给女夫子瞧。

女夫子正端坐一旁,看着何念新临写,仿佛怕她溜走似的。一边拿着个空白扇面,在上面题画着什么。

何念新好奇,临了两个大字,屁股还没坐热,便凑到女夫子跟前。只见她画了枝映雪冬梅,清清冷冷的模样,题的字却是何念新一个都不认得的。

何念新眨眨眼,虽然她此时蒙书还未曾读熟,叫她识文解字,也讲不出多少来,却还是能瞧出的,此时女夫子所写的,可不像是本朝文字。

“夫子,你写的这是……?”何念新问道,还有些紧张。这女夫子面色威严,可不是好说话的样子。

谁料女夫子这一回却并未曾训斥她,反而放下扇面,顿了一顿,道是:“此乃女书。”

“女书?”听闻这新奇的名字,何念新愈发好奇地问。

女夫子并非梁京人士,而是自南方而来,生于水乡。她垂下眸子,缱绻地抚摸过扇面,难得露出半分水乡女子特有的温婉来。她另寻一张纸,将扇面上的题字又用正体写了一遍,递予何念新,道是:“你可能看出,这女书是如何写就?”

何念新一手捧着扇面,一手捧着宣纸,陷入沉思。

***

怀夏用手指蘸茶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地描摹着。她所会的所有的字全都镌刻在脑海之中,却仍旧怕自己忘却,不敢轻易抛下。何念新走了,她又得过回原来的日子。但笼中雀已经知道了宫外还有更广阔的天空,不大的心里被塞满了不甘,她咬着下唇,思索着该如何得到那个机会。

不是等她到了一定年纪被指了不认识的驸马,搬到宫外公主府,从一个笼子进另一个笼子的那等机会。

她在方寸的院落间转了许久,仿佛是头一次知晓,原来日子竟这般难熬。怀夏假装自己同自己玩着游戏,小脑瓜却一直不停在转。

此时,她分外地想何念新。那个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小姐姐,满脑子总是新奇的念头。

还未等怀夏想出个什么头绪,有小太监来报,道是陛下今夜里翻了贤妃的牌子,好叫玉鸢宫早作准备,恭迎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