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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侍女有点怪(87)+番外

作者: 璃原风笙 阅读记录

微醺担忧地走前去,想要搀扶一把,谁知他咳到最后一声重咳之际竟猛然止住了,然后再度仿若无事儿一般气度翩然地站回原位,仿似那病恹的一刻从不曾存在过一样,又仿佛他一直在极力掩饰,中途忍不住终于失态,到最后还是极力忍耐住了一样。

“仲大哥你…没事吧?”微醺瞪大了眼睛,跟他说了好一会的话,都察觉不出他身子有所不适呀!就不曾见过如此闷骚的人!

“没…没事…”眼看着他再度伸手出来想要掩住,即将再度咳出之际,又一个忍功深厚及时忍压住了。

以前,掏颜尼曾对她说过,此人必定每隔七年的腊月初八才能出现,不然,必定元气大伤,伤及肺腑。

她摇了摇头,不对,这人与她毫无渊源的,肯定不会是特地出现为了救她的,必定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才会提前了几个月来到,只是恰巧,救了她而已。

在庙里住下的这段日子里,微醺一直过得很宁静。

偶尔穿梭在庙宇里研究古建筑的建构,偶尔逮住掏颜尼笑勒佛,逗趣逗趣他那益发下垂的双下巴,偶尔那戴面具的仲大哥还会带她到山下逛,玩至尽兴才回。

那仲大哥确实是个心细如尘且温柔体贴的人。

她只是无意中和他说起过颜夕以前和她的点点滴滴,甚至她自己都几乎忘记了原来有提及过颜夕给她做糕点的事,仲大哥就三天两头记得到山下给她买酥酪和奶类的糕点。

后来,每次她提起颜夕的时候,仲大哥总是静静地、神情很温柔地待在一旁听她诉说,他深邃的眸光里满是柔情,渐渐地,她都有种错觉,觉得那冰冷的银制面具都变得柔和起来。

原来仲大哥在现代的时候还是个乐器能手,不但会弹钢琴、吉他,会拉小提琴、大提琴,更要命的是,竟然还精通古乐器,古筝、瑶琴、箜篌、长笛、二胡什么的,几乎无一不会。

听他说着说着,微醺也不禁想让他给逐样乐器演奏一遍,顺带地可以让她饱饱耳福。

可惜啊,那钢琴吉他什么的西洋乐器,如今这年代上哪去找呀?能找到的就只能是古琴一类的了。可如今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就是古琴也难寻。

微醺眉头一皱,随即就计上心来。

“仲大哥,听闻你善于雕刻欸…”微醺笑得贼贼的。

“确实,你想…”仲大哥由始至终温柔微笑。

“会雕刻的人,做琴应该也有一手吧?”微醺意图明显,搓着手嬉笑道。

“这…”仲大哥语噎。是谁规定…会雕刻就必定会做琴???

但最终仲大哥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好吧…虽然从未做过,不过应该不成问题。”

中都寺这山上多得是桐树,满山满岭望过去,那白雪覆盖的,也只有识木的人才分得清,哪些是梧桐,哪些是油桐,哪些是泡桐,哪些又是黄桐、白桐…

其实无论是什么桐,这些木质都可以用来做琴。

仲大哥选了一棵粗壮的,看着已有些年头的青桐树。恁壮的一棵木,他没花多少工夫就砍断了,且看他选材和丈量的手势,就能看得出是老手了。

一把新的桐木瑶琴,仲大哥不到半天的时间就雕琢完毕了。

期间微醺一直守在一旁,托腮看他拿着幼细尖锐的雕刀,一阵飞溅的细絮像砂轮磨溅起的火屑,纷纷攘攘一个劲地往外碎落,很快,半消散的雪地里就多了一堆堆用木屑垒起的小丘,原来打磨得光滑的琴面上也徒然生出了一些精致细腻的花纹。

找不到蚕丝,微醺提议到下山去找一些马夫要了一些马尾巴来充作琴弦。仲大哥笑着亲昵地拍了拍她脑袋,笑她小时看电视剧看多了,马尾巴做出的琴弦压根不值一弹。后来他不知道将自己从未来带来的什么机器上拆出铜线来作弦。

于是,一把精致桐木瑶琴就制成了。

调音过后,微醺随意拨动了一小段曲韵,发现音色洪亮圆润而极具穿透力,不禁如获珍宝般欣喜若狂。

仲大哥鼓奏的架势也煞有其事似得。

寒风夹杂着片片细絮在空中划过,拂起白袍上的绦带在半空翩飞。银罩面具下,看不清他的面容,只从他挺拔的身姿,和清风朗月般的气质中隐约猜测,即使不是美男子也必定是个走气质路线的帅哥。

“咚…”他的琴音,没有太多花俏的指法。

每一个音都像是吐字准确、字正腔圆的发音,琴韵悠扬,曲韵清亮,就像是一条在阳光底下潋滟着的明晰透亮的溪流,一路蜿蜒至远方,直达那方的人心窝里。

没有副调,从头至尾仿佛就一个主旋律,简单平和,无风无浪,却莫名地让人有种撼动灵魂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花琴师所说的“大音希声”?百川纳海,聚沙成岳之后,因为经世而深沉,而蚍蜉撼树,动荡不得。

却震慑人心。

一曲完毕,微醺依旧沉浸在浩瀚虚空中,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直到檐头那堆积雪重重坠落地上的“簌簌”声,把她震醒,她才仿若经年般回过神来,连忙兴奋地嚷着让仲大哥教她抚琴。

仲大哥彷如春日雪融般的笑容告诉她,这样的琴韵靠得是去经历、去遭遇,而不能单靠人“教”…

正如人唱同一首歌,有的人假音震音都掌握透彻了,但若是缺少对那种感受痛入心扉的理解,就难以诠释演唱出来一样…

微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总感觉眼前这个仲大哥似乎有许多故事一样,明明才二十多的年纪,却如同一个历遍红尘、铅华洗尽的老者一般。

第109章

在中都寺的日子里,微醺虽然还是尽量把自己生活安排得精彩,但一有闲暇时间,还是会禁不住去想一个人,而且,还是扯动皮肉般地想。

有时候,是在半山腰跟在仲大哥身后拾落地上木料的时候想。她一边抱着嶙峋的枯枝,一边心神恍惚往前走,以致脚边被绊倒,整个人快要往地上尖锐的木枝扎去。

眼看着面庞快要直直被利枝扎进血肉模糊之际,她下意识偏过头,死死地闭上了眼。

只是,在身体着地之前,却被一具温暖的身体接住了。

睁眼定神一看,却发现仲大哥眉头紧蹙,忍着痛对她温柔一笑。

身下背部都被扎得血迹斑斑。

微醺心里有些委屈,眼眶一下子都红了,忍不住就倒在仲大哥的怀里哽咽出声。

那些年月以来,她一直相伴相依的人,居然也从来没有一个陌生才认识不久的人能给她温暖,她开始觉得有些憋屈。

结果那仲大哥却像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一样,单手撑着枯枝遍满的地上,单手温柔地抚上她的脑袋,怜惜地道:“不要去想一些有的没的,有些事情,或许站在自己的角度,从来也不能看清全部。”

微醺泪眼婆娑地仰起小脸去看他,结果看到的,却是越过仲大哥的肩,站在树影斑斓中那长身玉立,衣摆翩跹却眉头紧皱,脸色难看的玉面公子。

“颜夕??”微醺眼眸还闪着泪光,双瞳却越放越大有着连些日子以来都没有的光彩,惊讶地道。

仲大哥没有转头去看,只是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微微笑着,忍着背部的痛把微醺搀扶起来,轻声地道:“是我让掏颜去找人通知了,不管怎样,你还是回去他身边比较好。”

身后的李颜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自打她被劫,这段时日来,他像疯了一样率着国公府拨给他的人大江南北地找,甚至没有一天能真正停歇下来休息的。

期间有一次他因为心焦过度,驾马摔下崖,幸好他还有点底子,只伤了胳膊。而在养伤期间,他都没有停顿下来,单着一条臂拉缰也要亲自前往。

原本,他是可以留在京城指挥人展开搜寻,一边准备春天来临时的会试,一边等消息就好,最多等到有眉目的时候再亲自前往。可他却并不愿意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