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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有雨(2)

他是这样长相的人,20岁的时候,看着像30岁,到了现在48岁的年纪,看着仍像30岁。沉稳,风雨不动,城府写在脸上,可也没人能知道他与人交际的时候,到底用上了几分城府。

用人很有眼力价,把酒酿搁在了茶几上。

宋菀走过去,在唐蹇谦身旁坐下,身体前驱,捏着碗里调羹,舀了一勺热腾腾的酒酿送进嘴里。

唐蹇谦手臂探过来,碰一碰她的手,“怎么出门不戴着围巾。”

“一直在车上,没多冷。”

“你手是冷的。”他阖上了书页,侧过头去看她,发现她卸了妆,露出干净清晰的眉眼,他很是高兴。她才25岁,但与他一起,总以浓妆示人,像是挂了一副面具,哭与笑都不能使这面具崩裂分毫。

“我明天不去公司,你想不想出去?我听说你常去的店都上新了,我陪你去逛逛。”

唐蹇谦日理万机的人,说要陪她逛街,明显是放下了身段同她示弱。

宋菀十指捧住瓷碗,似要从那上面汲取一些温暖。

她说好,没有任何的异议。

宋菀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卧室大灯已经灭了,唐蹇谦戴上了眼镜,借着台灯的光继续看书。

他抬起头来,问她明天几时起,拿手机随手定了一个闹钟。

等到台灯光也灭掉,黑暗之中,宋菀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条鳞片被刮干净的鱼。唐蹇谦手臂伸过来,把她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肩,让两人肌肤紧贴。

他声音沉沉又平稳,好像三个月前那歇斯底里的人不是他自己。他压着她,呼吸很重,汗津津的手掌按着她的额头,话似警告也是恳求:“阿菀,那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你听话,别再惹我生气。”

宋菀说“好”。

她还是觉得冷,又很疼,像那些最深的夜里走过的路,总也到不了尽头。

☆、第二章【改】

作者有话要说:

叶嘉树回到家里,已是凌晨两点。他脱了夹克,背靠在旧沙发上点了一支烟,脚一磴,踢掉了脚上鞋子。他把腿搁在茶几上,头往后靠,人很乏力,疲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一样。

白天老刘搬家,他帮忙收拾东西,顺道接收了一些老刘带不走的大件儿——现在它们全堆在客厅里,占得他无处下脚,但他提不起一点兴致去收拾。

抽完了烟,他往浴室去,准备洗个澡,取下花洒的时候,才想起来热水器坏了,还没喊人来修。他脱了衣服,拿冷水冲凉,寒冬腊月,管道里出来的水冰得刺骨,冻得牙只打颤。

人却清醒了,再躺去床上,到三点才睡着。

早上七点,叶嘉树起床,在楼下早点铺子里买了两根油条一杯豆浆,站在车外吃完了,提前把车开去唐蹇谦的住处候命。

上午九点,唐蹇谦和宋菀从别墅里走了出来。唐蹇谦左腿不便,走路拄拐,步子很慢。宋菀换了身衣服,灰色长裙,白色羊绒大衣,戴一副墨镜,她化了浓妆,深红色口红,和指上的蔻丹一样醒目。

上了车,唐蹇谦说去南城天河。叶嘉树一声不吭,平缓地把车驶出去。

唐蹇谦打了几个电话,安排完公司一些公务,把手机搁到一旁,转头去看宋菀。她还戴着墨镜,直挺挺坐着,一动也不动。

唐蹇谦伸手,把那墨镜摘了下来,看着她脸上毫无破绽的妆容,蹙了蹙眉,“……我瞧你是瘦了,有空让王妈给你补一补。”王妈是一直在唐蹇谦手下干活的保姆。

宋菀笑了笑,“你肯把王妈借给我用?”

“不过一个保姆,你想要就借过去。”

宋菀调转了目光,轻声说:“……你留着吧,我开玩笑的。”

唐蹇谦表情平淡,“回去你跟王妈说一声,让她择日搬去你那儿。”

宋菀没应,看向车外。

到了南城天河,宋菀和唐蹇谦下了车,一道进了商城。他们这一逛,少说也得两小时。

但叶嘉树没敢走远,去停车场洗手间那儿放了水,回到车里补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手机响了,唐蹇谦打来电话,让他把车开去南门。

在南门,叶嘉树接上人。

唐蹇谦让他先把车开去附近一家酒店。到那儿,他下了车,让叶嘉树把宋菀送回芙蓉路。

宋菀坐在一堆的购物袋里,意兴阑珊,等唐蹇谦走了,她摸了摸口袋,才想起自己没带烟——唐蹇谦不喜她抽烟,在他跟前她必须克制。

宋菀把目光投向驾驶座,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这人叫什么名儿,“哎。”

叶嘉树把车放慢了速度,“宋小姐什么吩咐。”

“我忘了,你叫什么名字?”

“叶嘉树。”

“后皇嘉树,橘徕服兮?”

“……嗯。”

宋菀觉得奇怪,这名字挺好听,按理说她不至于没印象,想了想,才发现是因为见面起这人就没自报过家门。

“哎,有烟吗?”

叶嘉树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黄鹤楼。

“打火机。”

叶嘉树又摸出打火机。

烟冲,有点儿辣着喉咙,宋菀伸手把烟和打火机一并换回去。叶嘉树腾出手去接,另一手掌着方向盘,车子依然保持绝对的平稳。

宋菀开了车窗,风吹进来,抖落一阵烟灰,她食指弹了弹,把烟送进嘴里,吸了一口,很满地吐出一个眼圈,看着风把它飞快地扯散。

·

周末,宋菀招待傅小莹来宅子里喝茶。

傅小莹刚得了影后,入行12年卯着的一口气,到如今总算能稍稍地舒出来,不用再费力把自己往丑里捯饬,开始向卖座的商业片路线转型。

傅小莹其实心底里不那么瞧得上宋菀,觉得这种金丝笼里的金丝雀,成日游手好闲不劳而获。

可宋菀背后有唐蹇谦,她再瞧不上,也只能把自己嫉妒和鄙夷兼而有之的情绪深藏心。

傅小莹听说了唐蹇谦陪着宋菀去扫货的事,但见了面发现,宋菀并未换新衣,还是穿着一件水粉色真丝的袍子——在这芙蓉路的宅子里,宋菀很少穿别的,好像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生活在民国的姨太太。

会客厅里,地毯上堆了无数购物袋,显然是逛街回来就扔那儿了,一个也没拆。

傅小莹笑说:“这就过分了,你要是不穿,何必把限量的都买回来?我看目录好几件都喜欢,一问都已经没货了。”

宋菀还是那副懒洋洋的姿态,“你可以挑两件去。”

“我哪儿敢,这是唐总送你的。”

“他送的东西多,自己也不见得记得送了哪些。”

傅小莹还真有些心动,瞅了半晌,搁下红茶杯,“我就试试,好看我让人去欧洲调货。”

她从购物袋里翻出件一早就看上眼的裙子,也不避讳,就在会客厅里换上,转过去合拉链,问宋菀:“好看吗?”

“大影后穿什么都好看。”

“你走点心。”

宋菀笑了笑,定睛凝视,“墨绿色很衬你。

傅小莹转个圈,看着裙子下摆转起来,很是喜欢,当下就有些不想脱了,又问,“真好看”

“我也没骗过你吧。”

傅小莹笑了。这裙子版型合衬,她肌肤丰腴洁白,很显气色。

说是女为悦己者容,总有些道理。

傅小莹对这裙子爱不释手,心里有些活泛了,靠着会客厅里的壁柜,看向坐在对面的宋菀,“宋老板,今天来两局吗?”

宋菀缓缓地抬眼。

傅小莹笑说:“我喊人,你只负责输钱就行。”

宋菀表情很淡,“都开始用我打掩护了。”

“不是因为你这儿安全嘛。”傅小莹踮脚踩着地毯,去够自己搁在椅子上的手包,摸出手机来,发了条消息。

她想到什么,忽说:“前天我在南城天河那儿碰见你弟了,带着两个小嫩模,在那儿教训酒吧的一个保安——你该管管他,怕是迟早给你捅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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