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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陵歌(15)【CP完结+番外】

宁舒凉凉道:“当年终南山一战,六七个名门正派高手尽出,围剿一个女流。最后徐紫雾又横插一杠,关键时刻出手伤人。她一个人面对一堆高手围攻,想活下来,难道不是痴人说梦?

韩旷默然半晌:“那这墓……”

宁舒望着寂静山野,低声道:“徐紫雾杀了人便走,她尸身落在化女泉边,被赶来的苦节师太侮辱焚毁。当年人人恨她,任她曝尸荒野。后来是青城派的一位前辈路过,本着仁善之心,将她遗骨埋葬了。合欢教里有位姑娘受过她的恩情,将遗骨又迁到了此处。后来告知于我。而那位姑娘……自知叛教的下场,默默自尽了。”

终南山一战已是七年前的往事。当事人大多已被白夫人杀死,剩下的或疯或残,早已不问江湖中事。

血雨腥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往事本该随风。

韩旷望着那墓碑上斑驳的名字,片刻后,静静行了一礼。

这一次换宁舒有些诧异:“人人说她心狠手辣,恨不得当面唾上一口,你怎么倒……”

韩旷淡淡道:“眼见都未必为实,何况道听途说。”

宁舒微微一笑:”你倒是个明白人。”

韩旷望了他一眼,略一拱手:“既然斯人已逝,你我就此别过吧。”说着就要抬脚离开。

宁舒与他同行一路,只觉得这姓韩的令人十分头疼。然而韩旷此刻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要走,宁舒心里又生出了几分不是滋味。

待那人已在数十步之外,宁舒忽然道:“相识一场,总是缘分,不如我请你喝酒。”

韩旷摇头道:“不必了。你的酒,我不敢喝。”

宁舒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然而他自与韩旷锁在一处,就不曾换过衣衫。拍来拍去,衣服仍然是脏的。

劳什子的东西既然没了,总不能一直留着这副狼狈样子。

宁舒眨眨眼:“不喝酒,起码要换身衣衫。保不齐追兵还在后头呢。”

韩旷犹豫了一下,仍然摇头:“九华派追的是我,同你无关。宁公子,后会有期。”说罢运起轻功,健步如飞地下山去了。

宁舒一路上想过无数次摆脱韩旷的法子,却没想到到头来是这番情形。他呆立片刻,只觉得心里微微有些发空。

墓碑上落了一片叶子,宁舒轻轻拂去,低声道:”徐紫雾的功夫又精进了,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他伏诛。所幸夫人一切都好。半夏姑娘,你若泉下有知,便保佑她平平安安吧。”

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寻了另一个方向,往山下走去。

第13章 下

宁舒寻了处浴堂,给了店伴一颗银珠。待再出来时,任谁望去,也只当他是哪家出来闲逛的乌衣子弟。

他摇着折扇,慢悠悠地寻了处洁净食肆。坐下来轻车熟路地要了一荤一素两样小菜,就着一碗阳春面,细细地吃了起来。

虽然食肆不大,只是架不住地处闹市,往来人多,终究是十分喧嚣。宁舒左耳进右耳出,听了一脑袋商市报价,坊间八卦,间或夹着几桩江湖轶事,倒也没什么新奇的。

若说武林中有什么大事,大概是金陵叶家要招亲了。叶家名门望族,叶冼又是一方豪富。哪怕只有半只脚踏入江湖,那也是令人不敢小觑的角色。他如今要为爱女招亲,怎能不引得诸多青年才俊心热。可惜宁舒天性不爱女子,加上这等大事,不免鱼龙混杂。

打从邓家堡之行起,他就似乎一直没什么运气。武夷派只怕现在恨不得活吃了他,合欢教也令人头疼。

宁舒发了一会儿呆,觉得自己这段时日,还是安安心心地当个缩头乌龟为妙。

吃过了饭,便沿街信步而行,往城中铁匠铺汇聚的地方去了。

时值盛夏,天气本就十分炎热。铁匠肆中更是热得如同火焰山一般。宁舒走到半路上便后悔了,可来也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于是耐着性子一家家看过去,挑拣起铺子里器具来。

正细细查看时,忽听得后头有人声:“这儿可有短剑卖?”

铺中的匠人应声道:“有倒是有的,只是不知公子拿来何用?”

宁舒背对那人,慢慢攥紧了手中的匕首。

这个声音,他一辈子也忘不掉——是霍师叔的儿子,八师弟霍昭。

他此刻并未易容,店面又狭小。想要悄悄离开,只怕很难……霍昭在此,那人……想必也到了。只是不晓得,他是否知道这位人前笑容可亲的八师弟,在人后是怎样一番兽面。

宁舒深吸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摆弄着手里的器具,想寻个由头悄悄离开。孰料霍昭与那铁匠闲谈几句,竟然转到他跟前来了。

不是不恨。但此刻相见,空惹麻烦。于是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铁钩,转了个方向,摆弄起一旁的匕首来。

霍昭忽然道:“这位兄台……也是来买兵刃的?”

宁舒沉着嗓子,含混地应了一声,只觉霍昭目光落在自己脑后。片刻,听那人道:“不知兄台要买什么兵刃?我瞧这家的刀剑打得倒是不错……”

宁舒不欲同他说话,提步向外,只做没有听见。却听一阵风声,是霍昭抬脚来拦路了。

”我与兄台,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宁舒闪身,手肘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弯向身后,推开了霍昭探来的手,用假声道:“萍水相逢,我劝公子先学学礼貌二字。”

霍昭冷笑:“你藏头露尾,怕不真是什么宵小之辈?”

宁舒亦是冷笑:“宵小之辈不敢当。不过老子有个怪脾气,别人越是让我做什么,我越是不做。我也劝你一句话,出门在外,好奇心还是少些为好。”

说罢袖袍一挥,挡住霍昭视线,翻身跃上屋瓦。

待到身后匆匆脚步过去,宁舒才从一扇门后闪出,七绕八拐,从另一条小巷穿过,走到街面上去了。

孰料还未松一口气,就觉得身后有些不对。他略微侧头,余光瞥见身后熙攘人群。

待又走了几步,忽然拔脚便逃。

身后追魂铃声如附骨之蛆,始终难以甩脱。

宁舒头晕脑胀,万幸如今内伤痊愈,总算不似先前那般难以抵挡。但天气炎热至极,他内息本就有几分不畅,跑着跑着,终究有些不支。

这般下去,早晚还是要短兵相接。

半夜写的,困疯了脑抽,这里要修一下。

第14章 上

宁舒撑着精神,专拣复杂僻静的小路来走。他一面运起内息与那铃声相抗,一面心思急转,寻觅脱身之法。此处离叶家不算远,他打算将人引向那处。待叶家群豪与合欢教探子相斗时,伺机脱身。

这般支撑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离叶家后花园只剩一条街时,身后的铃声忽然乱了起来。

那边一乱,宁舒气血不畅之感立刻加重。他一手握紧折扇,转身侧抵墙壁,另一只手则悄然摆出了华山掌法的起手式。

可是等了又等,也没有见到合欢教众的影子,反倒是铃声消失了。

宁舒在湿热至极的夏风里,闻到了几丝很淡的血腥气,以及一缕难以言喻却并不陌生的气味。

他在墙下伫立许久,直到挑着绿豆水的小贩一路吆喝着从身边经过,才慢慢垂下手中的折扇,拐入一条幽深而窄长的巷子中。

蝉鸣声声,宁舒一面快步行走,一面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那股气味一直遥遥地,似有若无地坠在后头。

宁舒嘴角越翘越高,脚底下越发轻快,不一会儿就出了巷子,走到车水马龙中去了。

天色渐暗,秦淮河畔那朱楼广厦中的灯却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

胭脂地,销金窟,却也是一等一的风月无边处。

宁舒四下里随意地望了望,收起扇子,挑了最喧嚣的一家走了进去。

那是一家赌坊。偌大厅中,摆了几十张赌桌,桌桌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宁舒东瞧瞧西望望,最后在厅中最静的一桌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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