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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陵歌(66)【CP完结+番外】

宁舒松开手臂,从韩旷身上爬下来,正色道:“大师。”

明觉声音苍老,语意却很和气:“这几日不巧经堂有事,劳二位久候了。”他看向韩旷,点了点头:“已得正念,可喜可贺。”言罢双手合十,:“请二位随我来。”

宁舒与韩旷还礼,随他往门外去。

明觉的禅房甚是简朴,比之寺院中的僧舍还要清寒些。韩旷四下望了望:“大师,我帮您补一补这房子吧。”

明觉给他们各倒了一杯茶,含笑道:“不急。”他打量着宁舒,慢慢道:“白氏伽罗可好?”

伽罗是白夫人的真名,将离不过是她入合欢教时改的名字。这等隐秘之事,明觉亦能知晓,宁舒不禁有些诧异。但他从来颖慧,闻言只是态度更加恭敬谨慎:“姨母很好。”

明觉点点头:“修罗道易入难脱,端看各人造化了。昔年她在我这处,老衲与她论了七天法,终是未能彼此说服。而后她离开少室山,堕入恶道,老衲一直心怀惭愧。”他叹了口气,转动手中佛珠,低诵了一声佛号。

宁舒摇头:“姨母说您是高僧。不过她生性愚钝,始终无缘领会佛法精妙。”

明觉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宁居士在禅房冥想时,所见何物?”

宁舒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个。闻言一愣:“我?”他转了转眼珠,面露愧色:“晚辈愚钝,没能坐住……”望见明觉的眼神,声音低下去:“不过心里倒是想着一个人……”

韩旷与他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一触而分,给自低头微笑。

明觉望着他二人,也微微一笑:“无量之心有四,能得其一,已是大善。”

韩旷低声道:“弟子一见他,便生……万千欢喜心。”

明觉道:“喜悦无量,正是如此。”他顿了顿:“你如今因缘际会,得了前辈的功法,须知那功夫本出善意,缘于爱///欲。如今武功既成,切记心怀善念,不可心生嗔恶。”

韩旷点头:“晚辈明白。只是……宁舒为了晚辈功夫有成,舍了……舍了自身的修为。他经脉本有缺陷,晚辈是担心……”

明觉走上前来,拉过宁舒的手腕,仔细号了号脉。韩旷面露忧色:“大师……”

明觉摇了摇头:“暂且无妨。但他经脉天生脆弱,而后又两次受到重创,单靠药物调理,身体恐难复原。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恢复内力。”

宁舒苦笑道:“晚辈当年因为经脉的缘故,练功本就比旁人艰难。莫说尽快恢复,如今就是想重新练起,也是难上加难……”看了一眼韩旷的眼神,低声道:“你不要难过,若是……那也都是天意……”

明觉温声道:“二位想差了。昔年创立这门功法的先人,于事成后双双归隐南诏。多年后他二人曾回到中原,吊唁去世的故友。那时距离功法初成,已过去近五十年。两人以内力在石壁上书写挽联,事后携手而去,重新归隐……寺中的藏经阁,对这件事是有记载的。”

宁舒心念急转:“你是说……凤九前辈失了内力,却并未因此损伤身体。后来又将功夫练回去了?”

明觉点头:“无陵的全本,是一部上乘的正统武学。既然是以修补经脉为目的的武功,自然不会让修习者经脉受损。只是……”他叹了口气:“具体是如何,老衲便不得而知了。”

宁舒闻听此言,心中的想法得到了印证,不禁露出笑容:“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回头望去,见韩旷脸上也露出了喜悦之色,于是伸出手去,与那人握在一处。

明觉道:“白夫人昔年曾在这里为早逝的爱子供了牌位。宁居士若是有心,可到山前去瞧上一瞧。”

宁舒点头:“多谢大师。”

明觉起身,向韩旷道:“那么,待禅房修缮好后,二位便该下山了。”

韩旷点头,低声道:“大师……当年多谢您救我。只是弟子无能,北冥刀这个名号,怕是担不起的。”

明觉微笑道:“从前自然不能,往后却不一定了。”

待他离开。韩旷双手扶住宁舒的肩:“上……上次我们想到的那个,看来是真的……”

宁舒点头:“是呀。阴能生阳,阳自然也可以生阴。只是……我们的情形与凤九前辈他们是相反的。只能姑且一试。”

韩旷摇头:“你……你发现没有。这功夫讲究的是阴阳……阴阳调和,生生不息。你我二人每次……都是行功时彼此回护,才有进益……只是从前你护着我的时候为多。这一次,换我来护着你。”

第52章 番外-濡尾(中)

心思既定,宁舒却反而不紧不慢起来。寺院毕竟与他处不同,宁舒虽然面皮厚如城墙,到底不愿意在一老两小三个和尚隔壁行如此那般的事。他是这个心思,韩旷自然也是一样。

两人最后在少室山中寻到了一处荒废的草屋,修整打扫后,作为暂居之处。韩旷将明觉的禅房重新修缮一番,便向老僧告辞,与宁舒搬到了山中更深处。

他二人自相识起,便一路疲于奔命。仔细想想,竟然是少有这等宁静时刻。

宁舒沐浴过后,趴在窗前,望着满天繁星出神。

韩旷将一桶水从头浇下,把自己冲洗干净,转身进了草屋。

宁舒回过头来,自然而然地拿起干布巾帮他擦拭。待彻底擦得干净了,韩旷却翻身下床,从背篓里掏出了两只极大的红烛来。

宁舒一愣:“你……几时……”

韩旷将蜡烛点了,吹熄了油灯。回过头来,低声道:“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只是觉得,总该做些什么。”他望着宁舒:“原本是想等着带你去关外再……可是仔细想想,许多事都是不能等的。你也说过,不喜欢等。”

宁舒心中温暖:“我不过是讲些气话。”

韩旷认真道:“气话里……也……也有几分是真话。”

他爬上床来,与宁舒并排趴着,翻看起了那本册子。待一整本都翻完,目光落在最后,神色浮现出了几分伤心:”其实……你……你一早就都知道了。只是瞒着我。”

宁舒笑了笑:“便是要瞒着你,才有今日。不然按你的性子,是断然不肯答应这些的。反正都过去了……”

韩旷摇头:“你什么都好,只是……太爱骗人了。我……我有时心里很慌……”

宁舒沉默了一下:“从前……我不知你的心思。有些事既是骗你,也是骗我自己。”他转过头来,认真道:“你我如今相知相许,自然与那时不同。我不会再瞒你骗你,你也要对我以诚相待。”

韩旷郑重道:“好,我答应你。”

宁舒狡黠一笑:“不过小事上,你不可太深究于我。”

韩旷望着他灵动眼神,无奈道:“好。”说着将薄毯拉起,盖在宁舒身上。

宁舒凑过去,轻轻吻了他一下:“我从前看凤九的手书,和这本画册,只觉得他很悲观。不过按照老和尚的说法,无陵这门功夫初成的时候,他确实不曾想过自己。但是随着年龄渐长,他对武学的领悟加深,功法完善后,自然就有了新的出路。单看太玄真经和无陵诀就该明白,他后续应当是将这门功夫又加以完善了的。”宁舒若有所思:“解蛊的那一日我便在想,这功夫虽然是凤九所创,但玉衡前辈待他的心思,应当是一样的。”他合上书:“我们试试吧。”

韩旷点头,将宁舒抱在怀中,与他行功。

这一次两人反其道而行之。韩旷将一阴一阳两股极细微的内息注入宁舒经脉。宁舒以无陵诀中的采补的功法将内力吸纳后,再以韩旷为炉鼎加以炼化。因为他经脉特殊,阳息易纳难存,所以始终不甚平衡。从前是他以自己为炉鼎,将这种不平衡一一炼化。如今则是韩旷承担全部的风险。

好在韩旷的阴阳两气皆已平衡,又借由与孟连山一战,如今更是贯通如意。这样一来,不论宁舒内息有多少不谐,他都能借由自己的经脉,将之转为相谐,而后反哺。虽然依旧是步步行险,但二人多次于生死间辗转,早已默契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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