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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我着迷(10)

“嘶——”林深青用指关节敲着茶几,想着怪不得发件人说不要惊动贺太太,“那你现在不担心,我和你婶婶是一伙儿的了?”

他点点头。

她看看自己:“我看起来这么正直?”

“嗯。”

林深青点点头,心道好啊,年纪轻轻就瞎了。

她说:“可我确实收了你婶婶的钱,只不过叫法是抚恤金。虽然我也不懂,警方说事故是意外,她也同样是受害者,为什么反过来给我这笔钱。”

但人怎么能不要钱呢,尤其是自己长了脚进口袋的。

贺星原不以为然:“你没把钱转汇给叶师师的家人吗?”

叶师师是她那个过世的前任女助理。

林深青一愣:“现在连银行都卖客户隐私了?”

“没,是我猜的。”

“哦,她爸天天拉横幅写血书,我能怎么办,破财消灾呗。”林深青随意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又不是我害死她的。航班还是她安排的呢。”

贺星原皱皱眉:“那趟航班是接我叔叔去森岛参加空中酒会的,原本已经被包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飞机上?”

“鬼知道呢?”她指指自己的太阳穴,“说起来有点狗血,从为什么会上那架直升机,到被另一架直升机从海上救起,中间的这段,我这儿都不记得了。啊,这么说,还真是只有鬼知道了……”

“这不是狗血,这是PTSD的典型症状,你没看过医生吗?”

“不过少了点不愉快的回忆,想不起来不是更好?”

“如果事故是人为制造,这段记忆就很关键。”

“你也说了只是如果。”

“但黑匣子记录的,直升机失事前的飞行参数……”

“说人话。”林深青不耐烦地打断他。

“我是说,这架飞机在起飞前可能被人动过手脚。”

林深青像听见什么笑话:“港城的事故调查专员都没发现的疑点,叫你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发现了?真是前途无量,可喜可贺啊。”

贺星原沉默了。

“哎呀,这么好的飞行员苗子,怎么在这儿虚度光阴呢?”林深青笑了笑,“姐姐可不是什么正经人,趁还没被吃干抹净,赶紧回去吧。”

贺星原没再跟她多说,离开白麓湾后,拨通了苏滟的电话。

那头女声嗓音沙哑,大概还没起床:“谈完了?顺利么?”

“她那脾气,还说不好。”贺星原回头看了眼别墅区的方向,“你能过来陪她么?我觉得她今天状态会很不好。”

“白天可以,晚上我得看店。”

“她其他家人朋友呢,或者她助理。”

“女助理是新来的,跟她还不亲近,反而叫她不自在,至于男助理嘛……”苏滟拖长了声,带了点调笑的味道,“你这么大度啊?”

*

贺星原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人以群分,但当苏滟提出由他晚上来“换班”时,他却也没拒绝。

夜里十点,等宿管查完寝,他背上包跳窗出学校,打车到了白麓湾。

苏滟给他开了门,说林深青八点多吃了两片安定,现在在卧室睡熟了。

“她白天怎么样?”贺星原问。

“看着心情不错,还挺精神地把你骂了一顿。”

“……”

“能让她吃瘪,行呀你。”苏滟赞赏地看看他,又严肃起来,“不过那飞机真有问题吗?之前的事故报告没提啊。”

“没有,”贺星原压低声,“否则警方早就介入了。”

“那你这是骗她呢?”

他点点头:“总得说得煞有介事,才能激她为了破案接受治疗。”

苏滟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大学生有文化就是靠谱。”说着拎起包,把门带上,“交给你了啊,有事给我电话。”

贺星原进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从包里拿出课本和笔,开始写专业课报告。

茶几位置低,他人又高,躬着背写了半个小时字,浑身不舒坦,站起来活动筋骨。

也就是这时候,听见二楼传来一声惊叫。

他心脏陡地一跳,开了楼道灯,三步并两步冲上去,一眼看到林深青披头散发,惊慌失措地从卧室光着脚跑出来。

“怎么了?”他握住她一对手肘,在楼梯口把她拦下。

“有人,窗边有人,”林深青吓得眼眶通红,“她来找我了……”

贺星原顺她所指看去,卧室空空荡荡,窗帘也是拉紧的。

“谁来找你了?”

“叶师师,叶师师来了……肿的,全是肿的,都被泡白了,还有血,眼睛里,鼻子里,都在流血……”

她讲得支离破碎,贺星原却听得齿牙颤栗。

他摇摇头说:“没有,你只是做噩梦了。”

她听不进去,抱着头哭:“她问我为什么不给她讨公道,说我害死她……我没有!我也是受害者,为什么要怪我……我就是不想看医生而已……”

贺星原喉咙底一哽:“为什么不想看医生?”

林深青没说话,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愿意答。

贺星原垂眼看了看她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脚:“那我们不看医生了,你去把鞋穿好。”

林深青摇着头不肯回房间。他要去帮她拿,又被攥着衣服动不了,只好把她整个人架起来,让她暂时踩在自己脚上,一只手轻轻拍她的背。

可能有五分钟,或者十分钟过去了,她的哭声才渐渐变小。

神志回笼少许,林深青抽着噎,迟疑地回头看向卧室。

贺星原拿手虚虚盖住她眼。

就像比死亡本身更让人绝望的,是濒临死亡的关头,想象中的恐惧永远比真实的来得可怕。

所以他把她的视线引了回来:“真的没人。”

林深青如梦初醒:“我刚才做梦了?”

“嗯。”

她在原地发了两分钟呆,慢慢恢复了清明,退后一步,放开了贺星原:“你怎么在我家?”

他神情无奈:“不放心你啊。”

林深青反应还有点迟钝,愣了好半天,才记起自己还在气他,哼笑一声:“管得真宽。”

一回过神就立马刺他,贺星原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默了默说:“你去照照镜子,带着鼻涕泡笑好不好看?”

林深青神情一滞,在心里爆了句粗口,扭头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洗脸。

贺星原到她卧室拿来拖鞋,递到她脚下:“赶紧穿上。”

她抹着洗面奶无动于衷。

贺星原催促:“着凉了难受的是你。”

“你管我怎么着?”

他叹息一声,单手把她拦腰托起。

林深青惊叫起来,还没叫到最高点就被重新放回了地面,低头一看,脚上多了拖鞋。

她满脸泡沫地看着贺星原:“神经病吗你?”

“好看行了吧?”

“?”

“我说你带着鼻涕泡笑也好看。”

她不就是在气这个吗?一天天变本加厉地张牙舞爪,就是不爽自己在他这儿“碰壁”呗。

林深青擦干净脸,转身下楼:“这我大有自知之明,用不着你提醒。”

“……”

贺星原真不知该气该笑,跟在她身后下去,看她拿起茶几上的课本,扭头说:“长见识了,第一次碰上有男人来找我做作业。”

他模糊重点地解释:“明天第一节早课得交。”

看她像是缓过来了,他坐下来,拿起飞机结构图继续赶报告,沙沙几笔下去,却瞥见她盘腿坐在对面发呆,手里的矿泉水只喝了一小口就没再动。

他看着她,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刚才那番神气只是强拗的而已。

他主动开口:“不睡了吗?”

她眼神呆滞地点点头。

“以前做噩梦醒来,都这么发呆到天亮?”

她又点点头。

贺星原看了眼腕表,这才十二点不到。他说:“再睡一觉。”

她打起精神,似笑非笑地看他:“睡不着啊,要不你哄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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