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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棠如炽(90)

作者: 和歌 阅读记录

欧阳昱或许不会反,但是真的到了那一日,朝中出手除掉了欧阳昱,是否有人能控制得住这股力量?到时的局面会变成怎么样?

可朝中所有的人都还做着兵散于府,将归于朝的美梦,而欧阳昱的目光早已投向了他们遥不可及的地方。

魏韶心中警钟大响,这个欧阳昱比他想象中的更可怕。他咬了一口烙馍,粗面杂粮发酵的馍饼有些剌嗓子,堵得他难受。难怪陆琅琅要在汤里泡软了才吃。魏韶叹了一口气,学着陆琅琅的办法将那块烙馍慢慢吃完。

然后起身,朝陆琅琅行了一礼,“多谢小六爷款待,日后若是有缘再见,一定设宴款待,还请小六爷届时一定要赏光。”

陆琅琅起身回了他一礼,“先生客气了,适才我有些胡言乱语,还望先生莫要放在心上。”

世人多读书人多有尊敬,陆琅琅这样待他倒也并不为过。魏韶并没有疑心陆琅琅猜到他的身份,所以安静地离开了。相比方才那种运筹帷幄的先人一步的优越心态,如今的魏韶的心情则沉重了很多。他坐在马车里,忍不住回头看向陆琅琅。陆琅琅正在指点一个兵士棍法,一条小儿手臂般粗细的齐眉棍在她手中宛如游龙一般,她的身影腾挪闪躲,飘忽不定,煞是好看。

好一个小六爷!

魏韶暗赞,光明磊落,铁骨铮铮。无论她知道或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怕都是那套说辞吧。相比而言,自己藏头露尾的,第一个照面就落了下乘。魏韶苦笑了一下,算了,回头去解释,也是画蛇添足,了无益处,待日后再寻机会解释吧。

陆琅琅见他的马车已经离去,便招来几个人,“盯着这个人,事无大小,每日都回禀。另外,那个车夫是个硬茬,离他远些,不要让他发现。”

几个金甲卫立刻正色领命而去。

陆琅琅心中有些疑惑,历朝监军都是太监,但方才这男人可半点都不像太监。就算是李霮身边的王楼,身形倒是高大,可是仍然一开口就露馅。难不成,自己真的弄错了?

待晚间回去,她跟欧阳昱提及此事。

欧阳昱摸了摸她的头,“监军一职,古已有之。监视刑赏,奏察违谬。前朝多以宠臣担任,始皇帝曾命太子扶苏任过监军,后来,因为内监身份特殊,只能依附皇权,少有家族阴私,所以从玄宗起,便由内监开始担任监军。但是,霍青儿作为曾经风头最劲的内监监军,一命呜呼还背了个私通梁王的罪名。如今宫中,正经的主子就两个,圣人和皇太孙,可惜一位龙体欠安,一位年少势弱,都是随时会倒的靠山。试问,宫中还有哪位内监敢领这个差事?就算是奔着讨好我来的,可如今我在京城的行情正黑着呢,谁肯来烧我这个冷灶?”

陆琅琅虽然天资聪颖,于武学一道,更是有得天独厚的天赋,但是在军事一途,欧阳昱的家传渊源,和从小在军中摸爬滚打积累出来的经验和超前的想法,则非陆琅琅能及。

“所以这个魏韶真的有可能是朝廷派来的监军!”陆琅琅皱眉,心中有些不安。

欧阳昱道,“听说在京城里,有一位皇太孙讲经的少傅就姓魏,单名一个信,字芳韶。而你遇到的这个魏韶,十有八九就是他了。他作为皇太孙的讲经少傅,领了这个差事,看来这人颇得太孙看重啊。”

陆琅琅担心,“那我今天说那些话,是不是有些过了?他会不会……”

欧阳昱摸了摸她的脸,“别担心,莫说你说的都没错,即便是他想多了,那又如何?有了霍青儿的例子在前,不管谁来做这个监军,就算抱了必死的想法,在没到那一步之前,他都得三思而行。再说了,我就是威胁他们,他们又能如何?”

欧阳昱扬眉一笑,毫不掩饰他的霸道,“他若是能猜到我的用意,就该更加小心谨慎,在这兴州夹着尾巴做人;他若是个猜不到我用意的蠢货,这样的人,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区别。”

冷俊的眉眼霸气侧逸,欧阳昱在她面前多是玩笑的模样居多,极少表现出这种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彪悍。

陆琅琅看得着迷,目不转睛,都没注意到他说了些什么。

欧阳昱看她没接话,有点奇怪地低头一看。陆琅琅小脸微红,正水汪汪地盯着他看,一副情深意动的样子。这是被自己撩到了?难道媳妇其实喜欢的不是温柔小意的路数,而是喜欢邪魅霸道的那种?

欧阳昱维持着表情不变,朝陆琅琅抛了个带着疑问的眼神。

陆琅琅乐得哈哈大笑,扑过来连亲了他好几口,一顿狠夸,各种四个字的好词对着他狠赞了一通。

美得欧阳昱晕头转向,笑得像个傻子。

第80章 借东风

一连几日,金甲卫的人一直远远的辍着魏韶二人。

这两人来到兴州之后,在一家客栈住了下来,休息了两日,然后就四处走走看看,后来某一日在一处酒楼用餐时包了一个雅间,而在雅间的隔壁用餐的人,就是如今兴州的红人蔡赟。这两间雅间的门,足足关了近两个时辰,才打开。

探子怕打草惊蛇,并没有进去查探,只是将这一幕回去禀报了欧阳昱。

欧阳昱并不意外,蔡赟一直是朝廷的耳目,攻打兴州时,好多的消息还是蔡赟安排传出来的。包括大开城门的功劳,只怕其中也有蔡赟的手脚,说不定黄季隆只是做了个挡箭牌,不管他答不答应或着临阵变卦,蔡赟早就安排好的那些人,也会把门打开。恐怕黄季隆此刻自己都还没明白过来。

而如今,魏芳韶到了兴州就先联系蔡赟,所以欧阳昱就猜测,这蔡赟背后的牵扯,恐怕比他想得更复杂一些。

欧阳昱眯着眼睛想了半天,觉得蔡赟这老小子实在不地道,既然这样,黄家惹来的麻烦,索性把他也扯下水好了。只是这计划里,还缺一些最关键的东西。欧阳昱挠了挠头,决定还是去找陆琅琅。

陆琅琅依旧每日去城外操练,如今天气一日赛一日的暖和。阳春三月,草长莺飞,随着而来的,还有兴州城内小娘子们如春花般绽放的心情。

欧阳昱骑马到达济水河畔时,这济水的两岸都很热闹。

河的这边是努力操练的金甲卫,正在被陆琅琅变着法子花样吊打。

河的那边是姹紫嫣红开遍,欧阳昱难以置信地眨眨眼,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对岸真的是三三两两、成群结伴的小娘子们,放纸鸢的,踢蹴鞠的,斗草的,散步的,比庙会都还热闹。

奶奶的,欧阳昱心里暗骂,难怪这几日一个比一个积极,一个赛一个的主动,哭着喊着要跟着小六爷出来操练。原来是这么回事。

欧阳昱高坐在马上,似笑非笑地问在河边扎马步的那些兵士,“很热啊?”

一个个打着赤膊,精光着上身,露着肌肉,阳光的照耀下,汗水反射着光芒,惹得对面不时莺声燕语的娇呼一片。

陆琅琅带着顶草帽,坐在河边钓鱼呢,闻言偷笑。

那些正起劲的兵士冲着嘿嘿一笑,低声道,“将军,你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

“去你的。”欧阳昱笑骂着,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丢人显眼。”

那兵士也光棍,嘿嘿一笑,“得令,我立刻就去丢人显眼。”说完从地上爬起来,跑到最靠岸边,最显眼的一个位置去扎马步了。

“嘿,这小子……”欧阳昱瞪圆了眼睛,很想把他拽回来,用马鞭好好教训一顿。会不会说话的,什么饱汉子饿汉子,不知道你家将军一直素着呢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不再理这帮小子,大步流星向陆琅琅走去。

“小六爷,”欧阳昱大刀阔马地在陆琅琅身边坐下,“你动摇军心,该当何罪?”

陆琅琅拉了拉鱼线,假假的问,“是啊,我认罪,你要怎么处置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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