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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旗(25)

便衣警察们动作粗暴、声音凶狠,麻利地把所有人的包翻了个遍。一旁还有人拿着摄像机在拍摄。

看着几小包被放到茶几上的白色小药片,梁京京唇微张,整个人如坠深海。

这天夜里,手机响起来的时候,谭真正在喝啤酒看篮球赛。

电话是徐宁打来的,问他是不是睡了。

“没,”谭真动动脖子,疲惫地靠到沙发上,“什么事啊?”

“确实有个事,我晚上在福山路派出所这边找朋友办事,”徐宁说:“碰到你朋友了,你要不要过来一趟?”

“哪个朋友?”

“梁京京。”

……

“我不知道。”

“没工作,打工的。”

“没有。”

“不知道。”

“对,接朋友。”

“警察同志,我真的不认识他们,你一定要好好审、认真审,你看他们叫不叫得出我名字,对了!”脑中灵光一闪,梁京京音量变大:“他们那个房子一定有监控,你们去查,我早你们五分钟刚到!还有尿检,什么时候出结果?!”

小民警皱眉看她,冲她压压手,“行了行了,你不要激动,声音小点,我们这审讯过程都记录仪。”

从上警车到下警车,再到此时此刻坐在这里,梁京京脑子里一团乱麻,一开始还唯唯诺诺,镇定下来后她又理直气壮起来。

老旧的派出所内,一帮人轮流做着笔录。不久前还放浪形骸的男男女女,此时此刻面容憔悴、精神萎靡,一五一十地回答着问题。

梁京京做完笔录,不知道过了多久,看见一个民警过来跟正在审问他的民警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儿又来了一名女警过来,叫她跟着走。

中年女警身材微胖,看她无神的样子,安慰道:“你朋友来保释你了,暂时没你什么事了,回去好好睡一觉,下回不要再糊里糊涂了啊。”

梁京京看向她。

她一个电话都还没打,哪来的朋友保释她?

她问:“尿检结果出来没有?”

“不出来能放你走吗?”

从二楼下来,女警打开铁门,梁京京被带到一楼大厅。

小派出所一楼只有几个平米,两个男人正站在大门外抽烟聊天。

两人差不多高,都穿着一身黑,几乎要和夜色融成一体,只有指尖的烟头是生动的,一熄又一亮。

谭真有所感地回过头,看到被女警带出来的梁京京,走了进来。

☆、20

谭真进来后上下打量了眼梁京京, “还好吧。”

梁京京嘴角绷紧, 一言未发。

徐宁跟在谭真身后进来,冲后面一个正在整理资料的民警问道:“红旗, 我们手续都办好了,还有没有其他事?”

“暂时没什么了,可以走了。” 民警看看梁京京, 提醒, “手机不要关,有情况还要再联系你,联系不上就麻烦了。”

梁京京微点头。

徐宁跟这民警看似很熟, 两个人闲聊几句后,梁京京拿回自己的包,跟着两个男人一同离开了。然而刚出派出所门,梁京京便自顾自地往旁边走。徐宁看看这架势, 拍拍谭真肩,“我先回去了,有事再找我, 你们聊。”

这派出所很老,门前的窄巷里塞满电动车, 地上是凹凸不平的石板路,梁京京的鞋跟踏得路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谭真跟过来, “送你回去。”

“不用了。今晚谢谢啦。”

“有事跟你谈。”

“没什么好谈的。”

他要抓她胳膊,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细腻的皮肤。梁京京猛地甩开了他。

“你碰没碰那东西?”谭真问。

梁京京停下,一瞬间, 难堪、委屈、愤怒……胸腔中翻江倒海。

她克制了下情绪,看着他:“碰了怎么样,没碰又怎么样,有人请你来帮忙了吗,你以为你是谁,当自己是万人迷么,你也太搞笑了……”

街巷里的路灯把周围照得混混暗暗、凌乱不堪。梁京京今晚是带着妆出门的,此时右边的眼线已经糊了,像被人打了一拳,狼狈而滑稽。

梁京京的火炮没有得到回应。

相反地,一贯吊儿郎当的人,此时目光安静。

谭真看着她,面容接近温和地看着她。又或者说,这是一种别样的审视。

这两天他的脑海中一直跳出个问题: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女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早就想这么认认真真看她一次,从而搞清自己究竟被她的什么所吸引。

是这副美丽的外表吗?可这些年他看过太多漂亮面孔,这张脸早不再是记忆中那么璀璨而不可得。相比之下,梁京京比他遇过的绝大多数女孩还要自私、浅薄、虚荣。

可谭真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她深深吸引着,哪怕她这时候顶着这张像被人打过一拳的脸,哪怕她刚刚因为涉嫌聚众吸|毒被从派出所保释出来,哪怕她这么毫无愧意理直气壮地跟他说话,他发现自己还是挺想抱她、吻她。

她令他矛盾、犹疑。可说到底是他令她失望了,还是她令他失望了呢?也许谁都说不清楚。

梁京京兀自往前,走到路边等车。

谭真跟过去,“什么都别说了,先送你回去。”

“不用。”梁京京探头寻找着马路上的出租车。

“我们谈一谈。”谭真拉住她胳膊。

“不谈。”

她甩他的手没甩掉,“松开。”

“你再不松手我就大叫了。”梁京京说。

就在她要大幅度动作时,胳膊上的力道陡地消失,皮肤上徒留一圈火辣的感觉。

谭真目光冷然地看着她,“你到底搞不搞得清自己在做什么?”

一声轻笑。路灯下,梁京京看着马路,眼底划过一抹似有还无的哀伤,转瞬又倔强地扬起唇角,像是笑了下。

她听见自己说:“我清楚得很,我最讨厌的车是桑塔纳,最讨厌的人是乡巴佬,请你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

谭真看她良久,“呵”地一声笑,“放心,不会再管了。”

拦下一辆迎面驶来的出租车,梁京京很快上车,连人带车消失在了马路尽头。

窗外流光溢彩,梁京京头点在车窗上,才发现自己已经耗尽体力。

是夜,梁京京到家的时候已经靠近两点。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梁京京在床头把电冲上,发现一晚上竟有二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梁母打来的。

前一个就在五分钟前。

梁京京既想回一个给她报平安,又怕她已经睡了。谁想就在这时,手机刚好又震了。

“妈……”梁京京接起来。

“我的老天爷,电话怎么一晚上关机,再找不到你我要报警了。”梁母在电话里微微喘着说:“我早晚要被你急出心脏病。”

这些年梁京京独自一人在外,梁母最紧张的就是打不通她电话的时候。

“我这么大人,能出什么事啊,出去玩忘记充电了。”梁京京说。

梁母还在说:“你真是要吓死我,怎么玩到这么迟才回来。”

“哎,有朋友过生日,大家难得开心一下。”梁京京听着妈妈熟悉的声音,心里忽然觉得软软的,“妈,你早点睡吧,都这么迟了。”

“京京,我看你暑假还是回来一趟吧。”

“不回,机票又没提前买,现在买多不划算。”

梁母停了停,“妈妈想你了。”

这夜深人静的时刻,梁京京忽然鼻头一酸,瞪着眼睛忍了两秒才缓住眼眶中的酸涩感。

“肉不肉麻啊你。”她说。

梁母笑了下,“就这么说了,回来一下,住几天。早点睡吧,明天起来我跟你一起查机票。”

“好了再说吧,我累了,挂了。”

双眼视线略模糊,梁京京没让眼泪掉下来,深深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她给赶去派出所的李佳乐打去电话,问了问王亚|情况。李佳乐正在帮她忙着,跟梁京京说了两句就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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