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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旗(27)

算了,权当捞个纪念品。

此时,坐在驶向北方动车上的梁京京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狗被偷了。

走得太急,她没买机票,直接去火车站的改签窗口“拣”了一张人家的退票,下午3点就上了火车。

这一趟车她得坐9个小时。

旁边有人在吃泡面,弄得整个车厢都是一股怪味。耳朵里塞着耳机,梁京京从背包里拿出一盒小饼干,一边吃着一边安静地望着窗外。

几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着急地回家。在梁京京心里,这个远在长春的家并不是真正的家。

她真正的家在大连,可惜,她暂时还不能回去。

梁京京这晚是深夜到家的,行李不多,只带了几件衣服和化妆品,塞满一个行李箱。她硬着脾气不准梁母来接,结果车子才开到小区外,梁京京就看到梁母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周围昏暗暗的,就她孤零零地在那站着。

小区很偏,门口是条还没有通车的公路。梁母帮梁京京从后备箱里搬出行李箱,想继续帮她拖回家。梁京京从她手里接过拉杆,“哎呀,你别弄了,就一个箱子,我自己来就行了。”

“我看你坐了这么久火车,怕你累。”

梁母个子跟梁京京差不多高,留着中长的卷发,脸上已有岁月的痕迹,但五官明朗大方,一看就知道年轻时是美女。

“累什么呀,坐着回来的,又不是站回来的。”

梁京京的家是八十平米的两室一厅,布置得温馨简洁,一进门是一面照片墙,上面满满是梁京京从小到大的照片,全是梁母放上去的。

这姑娘真是从小美到大,其中有一张是幼儿园时的,四五岁的小女孩穿条满是亮片的绿裙子,四肢像白白的藕断,跟一群小朋友在一起跳舞。那时候她的五官就已经长得很清楚了。

梁母给她布置了宵夜,梁京京看着桌上几盘菜,有清炒的蔬菜,还有她最喜欢的海鲜。

“妈,你想害我啊,这个点让我吃东西。”

梁母:“你在火车上能吃着什么啊,我都没放油,晚上刚做的,要不你吃点海鲜。”

梁京京一边嫌弃着一边在餐桌旁坐下,拿起筷子。

“好不好吃?”

梁京京用筷子挑着蛤蜊里的肉:“还行吧。”

“回去的机票买了没有?”

“还没。”

“那就多住一阵子。”

梁京京没说话。

梁母说:“你爸最近有没有消息?”

“没。”

“他没联系你啊?”

“没有。”

梁母看看她,“没有也好。”

梁京京说:“你去睡吧,待会儿我来收拾。”

“没事儿,你吃吧,我坐这跟你说说话。”

梁京京边吃边说:“哎呀,你别跟我说话,我嫌你烦呢。”

梁母笑:“没良心的东西。”

晚上一切收拾妥当,洗完澡的梁京京回到房间,慢慢整理行李箱,把衣服在衣柜里挂好。

这是个新房子,她们母女去年刚买的,五十万,梁京京出了二十五万首付和装续费,剩下全部走的商贷。这二十五万是她四年大学加毕业后一年攒下的所有积蓄。或许梁京京是该心怀感激的,因为这幅外表,她比很多女孩都富有。

梁京京坐在床边想,如果当时手上要是再多点钱就好了,她能把飘窗那边好好搞一下……还有这衣柜,应该弄个定制衣柜。

忽然想起在火车上的时候王亚给她发了一条语音信息,当时信号不好,她怎么都点不开,后来也就忘了。

安静的房间,王亚懒倦的声音就这么突兀地响起来。

“那个渣男来找你了,他说他要被调去云南了,让你以后遇到事找他朋友。他那个朋友的名字我给忘了,不过也无所谓,估计你也不会找。你现在到哪了?”

发了几秒钟的呆,梁京京按下语音键,没什么情绪地说:“平安到家了。”

梁京京爬到床头,关灯,拉来薄被。

闭上眼,她想,这几天都没好好睡,今天这么累了,一定要踏踏实实睡个美容觉。

结果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满脑子都沉浸在两个字中。

云南。

翻了个身,睫毛颤颤,梁京京睁开眼。

窗外,夏风燥热,繁星悸动。

在你的成长中,哪一个年纪最难忘?

十七岁?二十岁?

不,对梁京京来说——是十四岁。

十四岁,很多人成长中无足轻重的年纪,而那一年她的生活却发生了巨变。

也是那一年,她在一个少年的帮助下去了一个听起来比云南还远的地方。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梁京京有时还会冷不丁地想起几个画面,而后便会对岁月的流逝感到不可思议。

怎么就十年了?

而她,怎么忽然就二十四岁了?

作者有话要说:亮晶晶,别气馁哦。

☆、22

梁京京压根不记得谭真第一天转到班上时是副什么模样, 或许那时她正在跟同桌说悄悄话, 或许她下意识地打量过讲台上的他,但确实没对他留下任何印象。

直到期中考试后, 所有老师在评讲考卷时都表扬了一个名字——谭真。老师们说他之前学的教材跟大家不一样,却很快就跟上了节奏,要大家向他学习。

梁京京跟着全班人一起回头看, 短发少年坐在窗口旁, 身上穿一件略微起球的黑色T恤,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莫名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于是在学期过半的时候, 梁京京终于把这个新同学的脸和名字对上了号。

她这才记住,这个班上新来的乡下男生叫谭真。真假的“真”。

然而梁京京不知道的是,这个男生在来学校的第一天就记住了她。

大连是一座美丽的海滨之城,当年谭真陡然被家人带去生活, 并不觉得它美丽,只觉得有许多不习惯。

从小在山里长大的谭真念得是部队自己在镇上建的小学、初中,每天早晨傍晚都有班车接送他们这群住在家属院里的孩子。尽管那是部队自己建的学校, 但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学校在硬件以及师资上都无法达到正常的城市水平, 谭父的调令来到时谭母乐坏了,此前她还一度有为了孩子教育跟丈夫两地分居的想法。

谭真在大连读书的事是军分区直接安排的, 那时候学校已经开学了。他正式上学前一天,谭母带着他去学校跟校长、老师先做了个沟通,沟通完, 老师带着他简单参观校园。

夏天刚走、秋日初至时的阳光特别清亮,谭真跟在中年男教师身旁,听他一路介绍。

这里和他原来的学校差不多大,只是更加明亮干净,教学楼后方有一个很大的操场,上面铺着暗红色的塑胶跑道,脚感微软,很有弹性。

操场中间是大片青草,两头各有一个足球门框,青葱掩映下,很多男生在你追我赶地踢球,挥汗如雨。

“这个就是操场,每年学校都会搞运动会,你运动肯定不错吧,今年给我们班多争争光……”男老师说着,目光飘到了他身后。

感觉到异样的谭真随他一起回头。

正走来的是三个神采奕奕的女生,她们身上穿着统一的夏季校服,白衬衣、藏蓝色的及膝裙,姿态挺拔。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可乐罐,罐口插一根细吸管,她侧头跟身边人说话,长长的马尾辫打在肩上,乌黑顺直。

她们很快就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班主任,拿可乐的女孩先是吃了一惊,接着亡羊补牢地把可乐藏到身后,讨好地对老师笑了笑。

“又去小卖部了,说过多少次,体育课不准去小卖部……”男班主任嘴上说着她,但似乎并没真的生气。

“刚刚课上练跑步,太热了,下次不这样了。”女孩声音清越,字正腔圆。

男老师气得“哼”了一声,“屡教不改。”

女生略羞愧的样子,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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