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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栖寒月(38)

作者: 狸点 阅读记录

“你喜欢,我可以陪你一直住下去的。”周钰恒温柔地抚摸着陈欺霜的发顶,“只要你愿意。”

陈欺霜撑起身子回头望去,却跌进了周钰恒蕴含了千言万语的双眸中。他见周钰恒轻轻地欺身靠了过来,忙慌乱地向后挪了一步,有些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你呀!”周钰恒注意到了陈欺霜满脸的紧张与不安,终于是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屈起指,在他额头弹了个响亮的凿栗,“我不会做你不愿意的事。我向你保证。”

“是么?”陈欺霜捂着疼痛的额头,傻傻地笑着:“对了,我刚才偷偷地给你买了礼物。虽然不及你的好,但是希望你不要嫌弃。”

他说着像献宝似的,将怀里捂得温热的礼物拿了出来——是一支古朴拔俗的精美木簪。

发簪在他莹白的掌间泛着微微深紫黑的光,非金非玉,有淡雅的木材香气。整簪轻盈小巧,簪身光滑,簪头处雕了只写意的凤凰,作展翅冲天状。

——原来他刚才偷偷地甩开自己,就是为了折回去给自己买这个。

“这是青龙木,当铺的小哥说,是多少年传下来的宝贝,好像是前朝哪位大师的遗作。只这一件,普通市面上根本见不到。

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追着买家央求了好久,他才答应转卖给我。”

陈欺霜边解释了,边替弯腰低头的周钰恒拆掉白玉发冠,手指灵活地替他簪了木簪,并理好了头发。

周钰恒颇有些傻气地反复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好看。我很喜欢。”他笑着,温柔地看着陈欺霜,并因为陈欺霜的笑容而害羞地微侧过了头。

“那当然,你不看看,是谁挑的。”陈欺霜把玩着垂至胸前的银丝发带,抬头看到周钰恒正笑得开心,于是,忙又低下了头,“男款凤型的发簪,简直就像是为你而做的,用的还是青龙木,多难得。”

周钰恒只是看着他笑,并不说话。

陈欺霜顿时有些慌乱:“哎,你别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挺贵的,我可是用光了娶媳妇的本钱的!

……你还笑?我可告诉你,收了我的聘礼可就是我的人了。

……别笑了,别笑了……你再笑,我就当你答应了。”

透过眼前这少年纯净的目光,周钰恒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小小的孩童,为了折一枝最美的桃花,摔得鼻青脸肿地站到自己面前,一边倔强地抹着鼻涕眼泪,一边笨拙地将花枝簪到了自己的发间,也是很得意地说:“喏,簪了我的花儿,就是我的人。以后我来保护你,谁要敢欺负你,我就揍他!”

——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站在这里,也守在这里,没有变。

周钰恒柔软的心尖上,就像刷了层蜜糖似的,甜甜的,又痒痒的。

“好啊!”他听见自己笑着回答,“簪了你的花,就是你的人了。”

“什么?!你说什么?”陈欺霜有些紧张地一把捏住了周钰恒的手腕。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摸着自己的鼻子,笑着说:“我开玩笑的,随口乱说,你不必放在心上。对内对外都说不过去,这于礼不合,你知道的,我也不是很喜欢……不是很喜欢……不那么喜欢你。何况我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杀了那么多人……对不起啊,朱雀,我只拿你当兄弟的,我不想让你伤心的,对不起。我……我真是开玩笑的。”

陈欺霜磕磕巴巴地解释着,有些尴尬地反复抹掉鼻子上沁出的汗珠。

“不要紧。”周钰恒望着陈欺霜笑。眼内坠住了星辰,眼内湾住了流水,在这星辰与流水之间,唯剩了这独一无二的陈欺霜,“你知道我是认真的。我答应你。你不同意也没关系,不过,你要记得。”

“我……我……我……”陈欺霜结巴了半天,也“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脸上的热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腾了起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见周钰恒依旧微笑着温柔的望着自己,不由得心跳加速、内息乱窜,一时收不住内劲,骨骼间咔咔作响,迅速地由少年抽长成了青年。

眼瞧着眼前的青年崩开了穿在身上的衣衫,银珠装饰掉得四处都是,周钰恒抓着船舷忙伸手去抓人。却被陈欺霜挣脱开,“扑通”一声跳入了水中。

“水里凉。你快上来,我派人给你另取一套衣服来。”周钰恒单手撑住船身,伸出长篙去钩陈欺霜。

陈欺霜只在河水中浮起一个脑袋,借着船头昏黄摇晃的船灯打量着周钰恒。

——他可真好看啊!他笑得我心里痒痒的。他说他答应我了,这说明,他确实是喜欢我的吧?他笑起来可真好看,皱眉也好看,扇扇子时也好看,怎么都好看。

陈欺霜边看着想着,边幸福地沉下身子,将发热的脸颊埋在水里,“咕嘟咕嘟”地吐着泡泡,原地踩水。

周钰恒伸手捞了好半天,又劝了半天,见陈欺霜也只是傻呵呵地笑着躲开,并不上船,心里有些着急,于是,脱下了外衫,狠了狠心,捏住了鼻子,一闭眼睛,也纵身跳进了河里。

没待周钰恒开始扑腾,陈欺霜便水性极好地从他身后游至,搂住周钰恒的脖子,仰浮着带他游到了船边,将他推到了船上。并动作娴熟地将周钰恒头朝下背朝上地架在自己的腿上控水。

周钰恒入水的瞬间已经留意要摒气闭吸,陈欺霜捞得又迅速,所以并没呛水,只象征性地干咳了几下,便举手示意陈欺霜可以放开自己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只是想趁着月色泅水回去,我水性好,你不用担心。”陈欺霜替周钰恒拍着背。

周钰恒浑身湿透,失落地瘫在了船头。他狼狈地用湿透的衣袖擦了把滴水的额发,露出干干净净却吓到煞白的一张脸:“你别胡闹!呆在水里万一腿抽筋了怎么办?万一磕到头呢?万一被水草缠住呢?要是有船撞到你,你又怎么办?”

“我只闭气就能漂个三天三夜了。”陈欺霜捡起自己碎掉的衣幅,替周钰恒擦头发,“何况哪里会像你说的那么倒霉?唉,可惜这套衣服了,才穿了一次。”

周钰恒嘬起嘴唇向岸边呼哨了几声,岸边传来了同样哨声的应和。

听到应答后,周钰恒抓起自己干爽的外衫罩在陈欺霜的头上,抓起长篙走到船尾撑船去了,不再搭理陈欺霜。

陈欺霜浑身湿哒哒地挂着零星几缕丝料,他索性一把全都扯了下来,□□着上身,坐在船头,在周钰恒外衣的笼罩下,低低地笑了起来:“怎么办?我真格穷呼吸倷(我真的好喜欢你)。”

他将话音含在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囔着,然后,望着周钰恒撑船的样子,前后摇晃着笑。

最开始是小声地笑,后来越笑越大声,笑得直不起腰来,捶着船板,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直用手背去擦。

周钰恒本来是赌着气去撑船的,打定了主意不理陈欺霜。

但是看到陈欺霜笑得一副快要背过气的模样,突然有些心慌。

他忙伸手去摸头顶,发簪还在;又摸了怀里的面具,也在;至于怀里的信,被油纸袋裹着放在防水的内层,也都还好。

他转圈检查了一遍,看陈欺霜笑着指向了自己的后背,忙伸手去摸。

原来是他别在后腰的绢扇不知怎么打开了,被扇坠缠住腰带坠在了身后,随着他撑船的动作,扇子在后股处呼扇呼扇迎风招摇,还滴着水,像极了公孔雀拖着的那条长尾巴。

周钰恒连忙转过腰带低头去解。谁知手湿,扇坠缠得又紧,解来解去,反倒越系越紧。

正当他不耐烦地想要用力扯断扇坠时,却被陈欺霜轻柔地捏住了手指。

“我来吧。”陈欺霜清亮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沙哑。他接过了扇坠与扇子。

两人靠得极近,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陈欺霜低头认真地解着扇坠,身上的热度随着他的呼吸,一波一波地传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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