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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栖寒月(58)

作者: 狸点 阅读记录

白元奉自带了食盐、辣椒粉等佐料,将鱼来回地在火焰上翻动。鱼被烤得酥香鲜嫩、香气四溢,鱼身均匀地透出油润的光泽。

陈染怀“呼呼”地吹着热气,边烫得直吐舌头,边吃得满头大汗。

白元奉在火光的掩映下看他,笑得一脸幸福。

“别烤了。喏,我这只给你,你也趁热吃。”陈染怀将手里烤好的鱼向前递了递。

“这只马上就好了。”白元奉手下不停,探出身,侧过头,就着陈染怀的手,咬了一口鱼肉,“这只好像有些太辣了。抱歉,我辣的吃的少,不是很能把握得准分量。”

陈染怀手中一顿,看着白元奉沾满黑灰混着汗水却依旧笑得灿烂的脸,微微地低下了头。他将鱼的鱼刺剃掉,鱼皮也弄掉,拣里面鲜嫩的鱼肉喂白元奉,“我吃正合适的。教内每天吃的菜,我也很喜欢。”

白元奉的心底欢腾地炸起了千万朵大烟花,他想抱过陈染怀抛到空中,接住,再紧紧地抱在怀里,按在心里,溶入心上。

但在现实中,他也只敢规规矩矩地吃鱼肉,偶尔嘴唇擦过陈染怀的指尖,便是一阵面红耳赤,心里却开心到敲锣打鼓。

陈染怀说完,也有一点害羞,头垂得低低的,嘴唇紧紧抿住,双颊的梨涡窝得极深。他只沉默地喂,一抹红晕早已从面颊扩散到了颈项。

白元奉一瞬间看得痴了,张着嘴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又兼陈染怀略微歪着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顿时口干舌燥,不受大脑控制般地开始胡乱蹦词了:“我、我、我……我喜欢你!喜欢了这么多年。

其实我们很早就曾见过的。

哦,因为一些原因,你现在可能不记得了。

谢谢你当初救了我,谢谢你每天偷偷给我送吃的,还陪我说话,谢谢你后来放我走……对不起,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我,我都胡乱说些什么呢。

我喜欢你!真的!是想跟你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就、就、就是……爱!我爱你!对,我爱你的那种喜欢!

你喜欢这里是么?你愿意跟我一起搬到这里来,从此只逍遥避世,不再过问江湖事么?

我们,只我们两个人,哦,不对,还有你的母亲,把你母亲也接过来,我们三个人……”

“白大教主您恐怕是认错人了!”陈染怀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白元奉的话。

当白元奉提起很早之前的事情时,陈染怀已经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后来又听见“母亲”这个字眼,更加脸色苍白,如坠冰窟,整个人从眼神到外表都透出一股彻骨的绝望。

陈染怀由内而外的寒凉刺骨,嘴里吐出的话语,更如冰刃般,扎碎了白元奉所有的美好幻想:“还有一件事,恐怕你也弄错了。接近你,我只是为了权势。我说过,我喜欢将众生踩在脚下,接受万众仰望的感觉!

你能给我的越多,我便越欢喜。我欢喜了,也就不妨陪你玩玩你口中所谓‘喜欢’的小游戏。

如果你能将我送到权势的顶峰,我自然能予取予求、千依百顺。

至于离开了魔教庇护的白元奉,嗤,不过一条丧家之犬……”

“不。你不该是这样的。你不要这么说自己。”白元奉手中的鱼已在炭火的炙烤中逐渐焦化,他的眼睛被刺鼻的腥糊熏得阵阵作痛。

“好笑!说得像你有多了解我似的。”陈染怀起身站立,高高地抬起头颅,“既已入了江湖这个棋局,就别想要全身而退了。执稳了棋子,慢慢下,好好走,或许,能挣出一线生机呢?你说对么?白、大、教、主?”

“你说得对。我就不应该痴心妄想。”白元奉随意地笑了下,将焦鱼扔进了火堆。随即一掌扑灭了炭火。

他微笑着转身向陈染怀伸出了手:“走吧。我们该回去了。偷跑了这些天,左护法该大发雷霆了。”

陈染怀任由白元奉牵着,感受着他掌心的温暖,望着他坚韧挺拔的后背,只默默地跟着白元奉走。

——白元奉,你知道么?你得赎罪!我也是。

——可是你不知道。你真傻。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李白《拟古(其九)》)

第39章 第三十七章

昆仑比武进行到第三天时,比武场上终于出现了第一位死亡者——华山派第四十一代“松”字辈大弟子张松岳。

他死在了华山弃徒宋亭酒自创的“乱云俱下”剑法下。

颤颤悠悠的一剑,本来是冲着肩膀去的,却因为什么的干扰,剑气凝成一线,极快地擦过了脖颈动脉处。

张松岳一脸嘲讽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拢,已错愕地看着自己喷溅起的鲜血向后栽倒了。

场上的变化发生在瞬息之间。当监场的昆仑长老出手夹断宋亭酒的剑,并一掌将他击飞时,张松岳已经僵直在台上,没有了进息。

台上是哭泣声,台下是喊打喊杀声,整个比武台乱做一团。

昆仑长老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他一边派弟子通知昆仑掌门及华山派带队的郑长老,一边指挥着昆仑弟子分开众人:“有话都好好说,快把武器都收起来!”

宋亭酒被击出场外时,已经处于半癫狂的状态。他浑身的气劲透体而出,真气满身乱窜,震得手中残剑片片碎落,双目赤红,太阳穴突突外跳,已然有了血流逆转、走火入魔的迹象。

“杀人凶手!”“华山败类!”“杀了他替师兄报仇!”“对!围起来!别让他跑了!”

华山弟子亮出兵器,结成阵法,围着宋亭酒团团旋转。

昆仑弟子在外围,面面相觑,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啊啊啊啊啊啊!”宋亭酒两手抓着脑袋,生生地撕扯下了自己的头发,他胡乱挣扎着以头抢地,哀嚎了一声,举手便要一掌拍死自己。

黄离推开华山弟子,冲了过去。他反剪了宋亭酒的双手,将宋亭酒按压在了地上。

周钰恒手取银针,眨眼间布下三十六针,将宋亭酒的脑袋扎成了一只刺猬。宋亭酒闷哼了一声,昏了过去。

周钰恒取出一粒丹药塞进了宋亭酒的口中,他边替宋亭酒诊脉边帮黄离将人负在后背上,并吩咐道:“你先带他到我房内休息,照顾好他,待我去取些药来。”

黄离领命后,背起人,飞快地跑没了。

“幸好有周公子在,差点儿让那狂徒做下更多错事!”昆仑长老领了一干弟子上前,客气地连连拱手致谢。

“医者本分罢了。”周钰恒欠身还礼,一派翩翩世家贵公子的做派。

华山弟子不依不饶,纷纷调转武器围住了周钰恒,逼他交出凶手,否则势要严惩不贷。

周钰恒轻展折扇,格开众人:“我看见张松岳自己撞过去的,他想自杀。”

“你胡说八道!”

“那你说,肉眼都能看到宋亭酒手抖到控制不住力道,张松岳却向前送上身体,还大喊‘你把我也杀了啊’,这难道不是在故意寻死?!”

“你放屁!”“休要胡言!”“何必跟他啰嗦!我看他就是宋亭酒一伙的!他就是个帮凶!”

“岂敢!要说帮凶,可少不了华山的诸位。你,刚才一口一个‘为我师父偿命’;你,指责他‘背信弃义,是魔教内应’;你,说他‘不知廉耻,杀师杀友杀妻杀子’;还有你,说他什么来着?粗鄙之极,我都不好复述……哦!还有台上凉了的那个,让一个师叔辈分的人从他□□钻过,才肯‘饶他不死’。啧啧,你们华山派人品之高洁、行为之端庄,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众人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周钰恒记清了每个人说的每一句话,一字不差地转述了出来,语气更兼嘲讽。很明显是熟知宋亭酒被驱逐出华山的内幕,仗义执言,想给华山众弟子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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