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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133)+番外

没几艘,却也还是有的。

比如,那最华丽的一艘。

顾怀袖好了奇:“我瞧着河心那一艘船,像是外头描着金的,外头挂着的帘布都是苏绣的缎子,珍珠如土金如铁,也真是能挥霍。”

短褐小厮吓了一跳,忙比划了一下:“少奶奶说不得,这可是说不得!那一位是沈爷的船,说不得,说不得……”

一叠声的“说不得”倒是吓住了顾怀袖。

她皱了眉,刚想打听打听这沈爷,忽然便想起了铁算盘“沈恙”,似乎也只有这一位在江宁有这样的本事了。

那一条船,静静停在河中心,几乎动都不动一下,船上也没人下来,端的是怪异至极。

顾怀袖越瞧越觉得奇怪,再怎么“说不得”,也不该船上一个人都不出来啊。

她念头刚冒出来,便听见江边有人尖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出人命了!死了一船人!快来人哪——”

张廷玉皱眉,一下按住了顾怀袖,阻止了她想要站起来的举动。

茶棚之中的人都愣住了,那引路的几个小厮也愣住了。

短褐小厮心头一凛,脸色一下铁青,只道:“二位贵人,小的失陪一下,去探探情况。”

那边人一喊开,河面上无数的画舫灯船里,还在酣眠午睡的人们,一下全探出头来。

江上出人命乃是正常事儿,可这么惊慌倒是头一回见着。

原本众人还有些好奇,可当看江面上那一艘静止不动的华船之时,齐齐地打了个冷战。

沈恙这人号称一把铁算盘,在江宁名气响当当的。

与他铁算盘三个字齐名的,乃是他的古怪脾气。

传闻这人当账房先生的时候,脾气就很臭,现在成了江南巨贾,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坏。

但凡是他说过的事情,若是别人不遵守,多半没几天就要遭难。

所以,他的船一向是没人敢靠近的,可是今天……

隔得近的人,已经瞧见了甲板上无数的鲜血!

这船是方才不久才慢慢靠上来的,才进了码头前面那一片水域不久,现在才发现里面出了事情。

一时之间,整条江上全乱了。

张廷玉拉着顾怀袖的手,站在茶棚外面,瞧着那边忙碌着的江面。

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打着胆子上去看了看,结果吓得屁滚尿流地出来:“死了,死了,全死了!”

里面根本就没有一个活人,一船人几乎都死了!

顾怀袖没想到刚刚来江宁竟然就碰上这样奇异诡谲之事,只觉得震骇,然而那一瞬间,忽然瞥见茶棚帘子下面晃过去一道人影,跑得很快。

——这还不是顾怀袖注意到这影子的原因,而是因为她瞧见了一枚熟悉的双鱼玉佩!

这不是那一日,一个瘦小子在张府门口从青黛手中抢走的吗?

顾怀袖暗吃了一惊,回头一看的时候,外面却又没有了半分的影子。

“怀袖?”张廷玉见她忽然转过脸去看什么,有些奇怪。

顾怀袖有些心神不宁,只道:“若那是沈铁算盘的船,现在里面的人都没了,那……这一位铁算盘呢?”

第八十一章沈铁算盘

不用想都知道,江宁定要出大事了。

之前那小厮一去就没回来了,不过接人的轿子已经过来。

张廷玉与顾怀袖,自然看不成热闹,上了轿子便走。

内秦淮水波潋滟,可他们却并没有在这边停下多久。

等到下轿的时候,抬眼便可见青瓦白墙,秀雅端庄,正门开着,外面站着不少的下人,躬身垂候。

顾怀袖跟在张廷玉后面,被人引着进去了。

前厅里,廖逢源已经等候多时,见到张廷玉与顾怀袖进来,虽满面忧愁,却勉强挂了笑出来。

“张二爷总算是来了,廖某还以为请不来您了呢。二少奶奶也来了,真是稀客,稀客啊。这一回,定然要廖某一尽地主之谊了。”

“廖掌柜的客气了,见面还未祝您生意兴隆。”张廷玉一拱手,风雅怡然。

岂料,廖逢源长叹一口气,摇摇头:“方才出了事了,廖某听说方才您二位也在场?”

张廷玉眉头一抬,“说的可是那沈铁算盘的事情?”

“你们来之前,我才接到消息,说是沈恙的船上人都死完了……”

廖逢源才跟沈恙一起办了大事,现在沈恙凶多吉少,他廖逢源也坐不住啊。因着张廷玉在这里,只好强作镇定,强撑着了。

“现在消息刚刚来,还不知道沈爷如何……”

沈恙往日虽跟廖逢源不对盘,就是沈恙那天死了,廖逢源也是无动于衷,可今天偏偏出了这样奇诡的事情。

在江宁竟然还有人敢对沈恙的船下手?

敢对沈恙动手,那就是敢对他廖逢源下手,这还了得?!

就是不知道沈恙现在死没死,若是死了,不消说,一场风云就在眼前了。

廖逢源现在是坐立难安。

屋里屋外丫鬟们都在忙碌,他干脆道:“我这外头人多眼杂,还有不少人在交接货款,您二位里面请,咱们从长计议,邬先生还在里面呢。”

说着,廖逢源往旁边一让,请张廷玉与顾怀袖去后面花厅那边。

他们出了后堂,便绕进了一处回廊,山石堆砌成池塘之中的小假山,上头爬满了青苔,池中荷花开得正好,一朵一朵娇艳极了。

顾怀袖粗粗一看,便知道这园林设计精巧,也建了有一些年月了。

前面应该是廖逢源平时处理生意的地方,若要见个朋友,谈谈什么事,还要往园子里来。

这后面亭台楼阁错落,不同于京城那边的四合院,显出一种江南水乡的精致柔美。

廖逢源一路都是忧心忡忡的:“原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刚才我听见那边的消息……”

原来八月十五前后两天,河上有灯会,都是商贾们一起来办的。

这事情也不记得是谁牵线的了,反正江南的商贾们每年都要办一些事来彰显自己的富贵,灯会也是一样。

为着这件事,原本沈恙还在扬州那边处理事情,接到消息便乘船赶来了。

昨天晚上就已经有人来了消息,说沈恙的船慢悠悠地在半路上晃,明日即到。

结果到了今日,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发现船上有问题的,乃是打渔归来的一名渔夫。

沈恙跟他那条船在江南太有名了,这渔夫一眼便认出来了,可是他撑着船从旁边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河面上有血。

这一来,往船上一望,便吓住了。

当时正是中午,日头毒辣,照耀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一片,仿佛满河的水都要沸腾起来。

周遭安静极了,边上的画舫都停靠着,里面的歌姬这时候还在困觉,断断不会出来。

这一条船,也跟别的地方一样安静,安静得诡异。

而后,便是张廷玉他们目睹的事情了。

船上的人死了。

一个活口都没找出来。

沈恙出来的时候,船上仆从带了不少,带来多少,就有多少人死在里面。

廖逢源说着,脸上那勉强挂上来的笑意,终于是不见了。

他捏着自己的手掌,只叹气道:“怕是这沈恙,凶多吉少了……”

能在江宁这地界儿,把事情做得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能没一点本事?

沈恙这人惜命,所以来的时候都带着人护着自己的,不可能没一点防备,就这样还能死了一船人……

廖逢源的心,真是一沉到底。

张廷玉紧锁着眉头,也没想到刚刚来就碰到这样棘手的事情。

若真是有人要害沈恙,做得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才是吓死个人。

他们刚刚转过一座水榭,便有小厮跑着上来,赶到了廖逢源的身边:“廖先生,船上没一个活口,统共死了有二十三个人。”

“沈爷呢?”

别人死了还没那么要紧,丫鬟小厮死了也就死了,看是沈恙死了是要出大事的呀。

现在沈恙手里握着整个江南的布匹丝绸生意,还握着一半的茶叶生意,又开始插足米行,还是茶行这边的会长……

想想廖逢源头上都在冒冷汗。

他声音急切,可小厮却道:“现在还有下面一层底舱没进行清理,只知道人全死了,沈爷在不在里面还不知。”

“再去探!”廖逢源一张脸都要绿了。

他走路的时候,脚下已经开始打哆嗦,手也开始哆嗦了起来。

即便再不待见沈恙这个人,这时候沈恙也万万不能出事。

廖逢源纵横江南商海这么多年,还没遇见过这样让自己紧张的事情,根本无法停止自己满脑子的可怕猜测。

他必须握紧了自己的手,才能让自己的脑子勉强冷静。

事情发展到现在,即便是张廷玉也不能说一句话。

他跟着廖逢源往小湖旁边的花厅走,刚刚踏上台阶,后面的小厮又来了。

花厅两边又镂空雕花的暗格窗,两扇大门都还紧闭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张廷玉与廖逢源又在外面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