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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221)+番外

若是按着陈氏的话推测过去,也就是说她心情郁郁乃是因为二爷夺魁,并非大爷房里多了两名小妾。

如此一想,怎能不令人心寒?

顾怀袖进府以来,只对陈氏一人颇有好感,虽觉她懦弱,可好歹还是因为张廷玉与张廷瓒的关系,而亲近于她,甚至还间接牵出长安之事,这才将府中毒瘤连根拔起。

而今……

她微微地闭上眼,正在想事情,却看见胖哥儿扶着桌旁过来,手里拿着一颗大大的玉花生,露出长出来的一点点雪白的牙齿,漏风地喊着:“娘,娘……给你……”

顾怀袖睁眼,看见胖哥儿将玉花生放进自己手里,一副开心的模样。

“兴许,只有顽劣不知世事的时候,才有纯粹的开心吧?”

她叹了一声,将胖哥儿抱起来,便朝着凉亭外面走。

表面上若无其事,这件事却已经刻在了她心底,成为一个小小的隐忧。

最近吴氏闹腾得厉害,不过忽然之间因为那一日砸了黄玉戒指而病倒了,伤口感染,只在床上哼哼,陈氏时不时去看看,至于顾怀袖每次一走近那里,就会被人赶回来。

张英听说这件事之后,只让福伯告诉顾怀袖,说吴氏的病不要顾怀袖管,是老太婆对不起她,府里自然有人照料,让她管好府里的事情就好。

想来张英也是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模样,所以不敢说顾怀袖什么。

如今别看张府人还多,可后院里却有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

“二爷朝考之后,何时回来?”

顾怀袖抱着胖哥儿一路回了屋,便哄他睡觉,谁料胖哥儿一直拿着几只茶杯在那儿玩叠罗汉,就是不肯去睡。

当初还以为怀着他的时候他定然是个安静的,没想到现在竟然顽劣如此。

到底是孩子的天性,顾怀袖开明得很,好笑地戳了他一指头道一声“丑胖哥儿”,又看向了青黛。

青黛道:“现下二爷怕还在宫里吃琼林宴呢。”

新科进士们跟大小考官、礼部以及鸿胪寺的官员们一起吃的宴会,乃是恩荣之宴,怕是还要许久才能回来了。

这一等,就等了好几个时辰。

张廷玉这边只有他一个人进宫,张英并不在陪宴之列,而状元探花榜眼三个一人一桌,其余进士则是四人一桌,同桌的还有一名主席,乃是朝中的大官。

结果张廷玉这一桌,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好运,竟然跟佟国维在一块儿了。

佟国维他儿子隆科多及其小妾,还跟张廷玉有那么一段恩怨,所以状元这一桌的情况就格外古怪起来。

朝考刚过,这些进士们有的落了职,有的入了翰林,张廷玉却是大清独一个的状元朝元同时夺得的人,古往就这一个,今来兴许也不会有了。

张廷玉恭敬地举杯,道一声:“晚辈敬佟国舅。”

佟国维皮笑肉不笑地端酒来喝。

两个人乃是死仇,就是不说话。

那边的康熙正在看热闹呢,最近事儿多,好一阵没笑过了。

他只跟身边的三德子看着张廷玉跟佟国维那一桌,差点笑得拿扇子敲桌子,“还是你主意好,这仇家见仇家,想来他两位肯定心情复杂……说来这一回年遐龄的二公子是多少名来着?”

“回万岁爷话,会试第一百六十三,殿试三甲二百六十一,朝考第五十,授翰林院庶吉士。”

“年纪轻轻啊……”康熙感叹了一句,“这小子今年才二十二吧?庚辰科多人才……”

宴会之上觥筹交错,赶着攀关系的攀关系,拉人情的拉人情,张廷玉这一桌实在是没得拉。

他简直是怀疑康熙联合着张英故意来整自己,怎么偏偏给自己配了这样一个主席?

要他对着佟国维这一张脸,还不如让张廷玉回家抱孩子去。

偏偏佟国维一句话也不说,张廷玉脾气也上来,照样一句话不说。

管你旁的桌子怎么热闹,他们这一桌两个人浑然像个死人。

一直等宴席将散,进士们各自得赏宫花一枚,小绢牌一面,上书“恩荣宴”三字。

小绢牌到张廷玉手里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是独一份的银牌,拿在手里掂了掂,一旁的佟国维便冷笑了一声:“自负才高,迟早跌跤!你爹张英,怕是还没把你教透,你就敢来朝堂上混饭吃了。”

张廷玉终于等到这一位巴不得把自己吞下去的佟国舅说话了,他笑眯眯道:“多谢佟国舅提点,下官谨记于心,不敢忘怀。回头定然与张大学士好生探讨您之所言。”

佟国维被张廷玉这话噎住,一想起那一日隆科多带回来的那被打得不成人样的小妾,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儿子的小妾被打了不说,竟然还被纳兰明珠参上这么一本,不是要人老命吗?

好个张廷玉,看你得意到几时!

佟国维拂袖而去。

张廷玉则拈着那一枚宫花,正好逢着皇帝带着诸位皇子过来,停在他跟前儿。

康熙看他拈着那宫花,忽然笑道:“这是准备带回去给你家那刁民的?”

张廷玉先是惊异地讶然了一瞬,才忽然失笑垂首,道:“真愧煞微臣,万岁爷火眼金睛,臣不及。”

他是没想到康熙脱口而出的竟然是“你家那刁民”,想来对顾怀袖也是印象深刻了。

其实康熙对那么多年之前的事情并不是很有印象,只是记得那一日的美味,因而对顾贞观家的姑娘、张家的二儿媳妇、当年写过特别丑的字和特别好的诗的顾怀袖,印象稍微深刻了一些。

结果前一阵出了佟国维儿子隆科多小妾被掌掴一事,下朝来其实也能听见不少的风言风语,皇帝又不是聋子,这一来轻而易举地就把张家二少奶奶与那打人者联系起来了。

刁民就是刁民,看样子还是他这九五之尊铁口直断,从无错漏。

康熙不由得得意了几分,又见自己这会儿猜中了张廷玉的心思,心情大好,一摆手便道:“一枚宫花算什么?这都是给状元戴的,妇人要戴的是女人们戴的花。三德子,去内务府那边寻几盒,晚些时候给张翰林这边送去。”

“嗻。”

三德子喜笑颜开地应了。

张廷玉一掀袍子就想谢恩,不料康熙一摆手:“免礼,今儿高兴,各自跪安回家去吧。”

说完,就背着手去了。

后面跟着大阿哥胤褆、太子胤礽、四阿哥胤禛、八阿哥胤禩……

看着的时候,人人都是目不斜视,可是却在走过去了之后有很多人回头看了一眼,到底还是四阿哥反常地弯弯唇,随后又恢复到一脸的冰冷了。

市井刁民。

竟然还得了赏?

真是张廷玉一人夺魁,连着刁民也升天了。

张廷玉这才有了空闲,与众人一道离开了宫禁,出了宫门。

季愈终于敢跟张廷玉说话,“今日真真是扬眉吐气了一回,往后还要靠衡臣兄多多提拔了。不对,今儿该叫做张翰林!”

张廷玉摇头笑,这季愈倒是个自来熟的有意思的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俩都深知这道理,于是一笑,并肩而走。

后面跟着的是王露和汪绎。

汪绎这一回殿前失了仪容,王露则是自己与张廷玉辩论的时候落了下风。

王露还好,原本就是个探花,已经是翰林院修编,即便是落了下风也没人说要把他黜落下来;可汪绎就倒霉了。

朝考馆选,一般有两种进去的办法。

一个是文章写得漂亮,称之为“文入选”,还有一种是人长得漂亮,称之为“人入选”。

寻常而言,能入朝考的人,文都不差,那么“人”就成为相当重要的一点了。

你说你长得丑?

真真是抱了个歉!

咱们翰林院啊,收不下丑人!

真心的,往后咱们院里的翰林可都是要当高官的,在皇帝面前晃的人要是长一脸的大麻子,谁还能让你当官啊?

老的,不要!

丑的,不要!

气质猥琐的,不要!

让皇帝看了生厌的,咱们通通不要!

你汪绎?万岁爷说了,见了你这人面目可憎!

咱翰林院啊,不要你!

得。

汪绎朝考成绩虽好,终于还是落榜了。

今日汪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恍恍惚惚地出了宫门的。

王露在他耳边说着话:“汪兄,你也不必太过在意,那张二乃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迟早你能翻身再起……”

“啊啊啊——”

汪绎终于忍无可忍,疯狂地抱着自己的头大叫了一声,竟然一把推开了王露,“你滚!”

王露整个人都被推到桥上成了个大马趴,顿时骂出声来:“好你个汪绎,到底干什么呢!”

此刻这边的变故,已然被众人看见,一下就有人大叫一声:“汪绎受不了刺激,疯了!”

“汪绎疯了!”

“天哪他疯了!”

“快,他要干什么!拦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