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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338)+番外

眼睛微微一眯,他掐她腰,只觉得又不盈一握了,便是轻笑。

“你思虑得倒是周全,不过还要到时候再看,今日晚了,你睡吧。”

张廷玉轻声说着,便扶她躺下,又给她掖好被角,在床前站了许久,才过去将灯吹熄。

出了门,阿德打着灯笼站在外头,瞧见张廷玉出来,只道:“您……”

张廷玉只一伸手,道:“灯笼给我。”

张府他住了二三十年,早先还有父母兄弟,如今就只剩下张廷玉这一房。

府邸的主人,也从张英变成了张廷玉。

他提着灯笼从幽暗的小道上走过去,回到了二房原来住的地方,推开门,屋子里空空荡荡,被吴氏砸了个干干净净之后,看着倒是敞亮,可在张廷玉提着的灯笼这昏暗的光下头,摇曳着一种无声的阴冷和冰凉。

张廷玉又缓缓地将门给闭上,他站在台阶上,阶上残雪不曾消,风力夹杂的冷意让他觉出刮面的寒来。

打着灯笼的张廷玉,又想起他大哥多年之前站在这里,告诉他,这路他很熟,不必打灯笼。

张廷玉就这样仰面地看着天,很阴,月亮埋在云里,出不来了。

次日里,张廷玉修书一封,叫人送到桐城张家大宅。

隔了两个多月,张英和家里弟弟们的回信也都到了。

信里说,乔氏与彭氏双双有孕,就是母亲老迈,夜里睡觉开始不大安稳起来,最近又到了桐城收茶的时候,张英也跟着出去摘茶做家乡的土茶,说是今夏能给他寄一些过来。

可对张廷玉信中提及的事情,张英一句话没有。

其实,张英很早很早就已经给过回复了。

君子中庸,廷玉吾儿,十年不晚。

十年不晚……

张廷玉看了回信,也只是笑笑,抱着除夕与正月过百日去。

张若霭如今也长高了,闹着要抱抱弟弟和妹妹,除夕比较重,正月比较轻,张廷玉只让他抱了抱正月。

百日这一天来的宾客也很多,里里外外摆了不少,顾怀袖那边出了月子,倒是越发懒怠,只每日里看礼单都看得头昏眼花。

现在除了自家的礼之外,还要关心着什么时候送别家的礼,又要送什么,来来回回折腾得厉害。

好不容易忙完了百日这边的事情,又逢着三四月踏青,顾怀袖都没出去,偶尔孙连翘来了她才跟人说两句话。

多事之秋,实在是懒得出去。

八爷党越来越威武风光,大学士马齐帮衬着八爷,要多本事有多本事,现在太子都要被八爷压上一头。

八爷党与太子爷这边,矛盾是越来越尖锐,张廷玉则在南书房跟翰林院都站住了,年中便升为了从二品,仍与李光地一起办翰林院考差的事情。

戴名世五月初派人往京城送来了节礼候问的信函,四十五年他与会试魁首失之交臂,眼看着四十八年就要到了,也该是他一展雄图的时候了。

张廷玉这边看完了信,便给他回了一封叫人送回去。

顾怀袖则办着南边的事情,只觉得沈恙这脑子也足够可怕。

这还没过多久,已经在官私两道完全立住了脚跟。

几乎每个大盐商背地里都是大盐枭,这是连顾怀袖都知道的,可沈恙未免也爬得太快了。

表面上他手里干净的生意都已经交了出去,李卫那里管着一部分,钟恒手里也打理着一些,倒是听说沈恙那个儿子如今好起来,也不用吃文玩核桃里头的核桃仁了。

端是当年买核桃,怕便是不下十万了吧?

那周大夫也是个敢开药方子的。

坐在屋里打着账本,顾怀袖换了一身薄薄的青纱外罩的水绿衫子,整个人看上去苗条又细瘦,手指拨着算盘,沈恙这个月往张府这边交了有一万三千多两,比上个月多了两千两。

这些在寻常人看来必定已然是巨款了,即便是张府也花不完,可在沈恙那里兴许就跟一杯水之于沧海一样。

沈恙的生意进账也很吓人,每个月流进流出的银子,都是要按着十万开始算,一年官私两道的银子跑下来,最少也得要百万之巨了。

比起张廷玉那一年不到两万两的冰炭银,沈恙这来钱可快多了。

算完今天这一笔账,顾怀袖便道:“可知道孙连翘什么时候来?”

青黛道:“说是明天来。”

用赤笔将支出给记下,顾怀袖便把已经拨了一下午的算盘一摇,恢复原样,放在了桌上,再把账本一合,道:“如今二爷跟着皇上往塞外去,算算现在已经到热河了。京中……”

京中留了四阿哥协理政务。

顾怀袖弯着唇一笑,这一把网,还是由顾怀袖来收比较好。

她喜欢的不是脏自己的手,而是借刀杀人。

“备轿,上齐云斋。”

她只带了一本账册去,也还没准备交给胤禛。

往后院里一坐,顾怀袖就开始老神在在地喝茶,因着是出来谈事,张若霭在家里念书,除夕跟正月岁数还小,她也不带出来。

四爷今天忙里忙外,焦头烂额,刚刚跟老八留下来辖制自己的大臣们吵了一架,走起路来跟那燎原的火一样,刚出来就看见了高无庸在外头晃,一脚就踹了过去:“大热的天,在爷面前晃来晃去干什么呢?!”

高无庸真是个委屈,可那边那一位主儿真是架子越来越大,往齐云斋一坐,就说自己是给四爷送钱来了。

最近胤禛真是京城里每个高官和皇子们最厌恶的人,天天帮着户部讨债,整日里满脑门子写的都是“钱钱钱”,活生生那钱杠上了。

因着府库亏空太大,皇子大臣们借钱不还,长期填补不上,又有八爷那边带头不还钱,胤禛转瞬化身催命鬼。

若是今天皇宫里头评选个不受欢迎皇子,胤禛妥妥的第一。

他心烦,也恨那些个不还钱的,这会儿见着人就生气,恨不能从自己见到的每一个人身上都刮出二两银子来。

高无庸只瞧见苏培盛给他打眼色,意思是主子今天火气正大,他连忙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迅速切入正题:“张二夫人在齐云斋,说是给您送钱来了。”

听见前半句的时候胤禛还想说,她动不动见爷就往齐云斋一坐,她是爷,还是爷是爷啊?

可听见下半句,胤禛迅速地住嘴了,“送钱?”

张廷玉没有跟库银这边借过钱啊,莫不是下头人漏记了?

心里揣着怀疑,想着有钱,胤禛直接道:“走着。”

得嘞。

高无庸起身来顶着大日头给前面张罗,出宫便往齐云斋走。

顾怀袖刚刚指点了齐云斋的人做了两碗冰镇的西瓜汁出来喝着解暑,见着胤禛满头大汗进来,便连忙将碗一放,起身给行了个礼:“给四爷请安。”

“爷安个什么安?”

胤禛脾气又上来了,喜怒不定一向如此。

他瞧着桌上还有一碗血红的冰汁,便问:“给爷留的?”

顾怀袖张口想说话,四爷眼睛一瞪,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便喝道:“闭嘴!”

一口气憋着,顾怀袖差点没喘上来,她真的想说一句“不是”!

喝喝喝,喝死你!

顾怀袖心里憋气,也不等胤禛给他免礼,便自己起身了,一副不大听使唤的样子。

胤禛喝了西瓜汁,倒是眼前一亮,齐云斋的伙计还会做这东西?

“你急着找爷,可是要给你家张廷玉还钱?”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顾怀袖万万没料想胤禛竟然这么说一句,差点气得拿西瓜汁泼他,忍了!“敢情您是在朝廷里追债追疯了吧?”

“那也不如太子能疯。”

说完,胤禛便闭嘴了。

他也放下了装着西瓜汁的碗,抬眼来看顾怀袖。

方才是说漏嘴了……

胤禛道:“昨日来消息,说是随扈巡幸塞外的老十八病了,太子一点也不关心老十八的病,被皇阿玛斥责了。”

“……您消息倒是灵通。”

顾怀袖这会儿不敢张牙舞爪了,她垂首站着,斟酌着胤禛话里的意思。

胤禛还就喜欢她这会儿听话乖得跟他养的白毛小狗差不多的样子,抬眉道:“有什么想法没有?”

“不敢。”

说的是不敢,不是没有。

胤禛岂会听不出来?

他有端了西瓜汁来喝,忽然见着外头高无庸跑进来,便停了这边,去问高无庸:“你今儿办事不牢靠,慌慌张张做个什么!”

“奴才回主子爷,热河来了消息,十八皇子殁了,太子被关起来了。”

高无庸立刻朝着胤禛打了个千儿,一手支着地,利落地回了这么一句。

胤禛面色微微一变,最后却微微掐着手里那一串佛珠,道:“可知皇阿玛什么时候回銮?”

“尚在准备,具体时日不曾知晓。”

太子被关起来了?

关起来,又是个几个意思呢?

胤禛也摸不准。

年羹尧这是回京述职来了这里,方才瞧见高无庸,也知道这里有四阿哥在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