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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368)+番外

他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便都到了后面那个红衣少女的身上,穿着红衣,脖子上挂着红玛瑙,脚上蹬着一双鹿皮靴,听见自己哥哥说自己,少女立刻哼了一声:“皇上您别听他胡说,东珠儿的箭术顶多算是不错,都是他们给夸的。”

“你箭术若是不好,谁敢夸你?”

康熙被她给逗乐了,这是他上回给封了的博尔济吉特氏的郡主,跟孝庄圣母皇太后同出一片大草原的。

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在大清初期的后宫之中,完全居于统治地位,近些年才好了许多。

不过康熙有意联系与科尔沁部落的关系,这才加了东珠儿为郡主,一则是因为她出身,二则是因为东珠儿着实讨人喜欢。

正说话玩笑着,皇子们便已经回来了,胤祯得了个好彩头,一副高兴模样,来便给康熙贺喜又问安,康熙当即端了一碗酒给他喝。

康熙皇帝亲手端的酒,何人有这样的荣幸?

然而胤祯只是面不改色地端来一口喝干,“儿臣谢皇阿玛赐酒!”

这时候的胤祯,堪称是豪气干云霄,真不是一般地有气势,康熙是越看他越喜欢,又让他去主持着割鹿取血。

生饮鹿血也是惯例。

张廷玉看着那边出身满洲八旗的大臣们已然乐呵了起来,又回头看一眼这边几个忙碌的人,再瞧了李光地一眼,李光地也在看折子,不过有些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了。

李光地是真的老了,开始眼花了,只是康熙还是不肯让李光地乞休走。

康熙还没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或者说他对未来的一切充满了恐惧,不知道自己完全信任和熟悉的人一个个离开之后,下一个是不是会轮到他。

一个帝王的恐惧,就这么隐晦而清晰地展现在了张廷玉的面前,丝毫毕现。

一般来说,汉臣们是不喝鹿血的,也有一些人喜欢跟着凑热闹,入了汉军旗的另说,不过张廷玉四年之前来从不碰这东西。

谁想到,今天偏偏有人注意到了张廷玉。

他们就在帐殿旁边搭的桌子,外头多的是还在办事的官员,不过都有一搭没一搭的罢了,张廷玉也是看似悠闲地办事,不过手上的笔没听过。

东珠儿四年之前还只是个格格,那时候见到过张廷玉,结果往后都没见过了,今天忽然看见,又是惊喜又是忐忑,一颗心顿时萌动了起来。

眼看着众人都取了鹿血来喝,女人们都是不动的,男人们喝得高兴。

东珠儿忽然道:“皇上的臣子们都不喝鹿血的吗?”

康熙一下想起来,看见后面李光地张廷玉两个,便笑问道:“李光地,你跟张廷玉也来一碗?东珠儿可都说了,端看你们的了。”

汉人文雅,不喜欢这种野蛮得近似茹毛饮血的活动。

李光地连连摆手:“鹿血大补,老臣这身子骨怕是受不起。”

那边胤祯立刻就笑了:“李老大人还有身子骨不好为借口,张大人却该找不出什么借口了吧?来啊,按着东珠儿郡主的意思,给张大人端鹿血去。”

康熙也笑了起来,平日里瞧着张廷玉斯文,还从没人见过他喝什么生冷血腥的东西,这会儿索性道:“看看啊,朕的老十四跟东珠儿郡主都发话了,张廷玉可不许不喝!”

张廷玉还不想喝,他有些为难起来,眼见着下面侍卫已经用大碗接了一碗新鲜鹿血来,忙道:“皇上……”

拒绝的话都还没说出口,一旁八爷胤禩就笑了一声:“东珠儿郡主可很少开口请人……”

这一说,众人都笑了起来。

科尔沁的姑娘带着草原的开朗,喜欢就是喜欢,东珠儿哼了一声,干脆踩着那靴子上来,从侍卫手里端过鹿血来,竟然到了张廷玉面前:“皇上,这一碗鹿血可是您赏赐给张大人,东珠儿是奉了您的旨意给的。”

“哈哈你放心地给吧,朕倒要看看这个张廷玉能撑到几时。”

谁叫张廷玉平时都是一本正经模样?现在他要被坑,人人都在笑。

唯一笑不出来的,只有张廷玉自己。

眼看着张廷玉这都多大的岁数了?头发白了好多根,夹杂着看颇有种历尽沧桑的感觉。

可眼前的东珠儿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罢了。

张廷玉真想说他儿子都要跟东珠儿一样大了,有些哭笑不得。

心知不过是皇帝要看他出丑一回,还有跟着起哄的皇子,今日一劫逃不过,张廷玉终于还是搁了笔,两手接了装着鹿血的大碗,“微臣谢皇上隆恩,郡主抬举。”

那边厢的胤祯笑眯着眼睛看张廷玉端着鹿血,又扫了一眼方才端鹿血来的人,却催张廷玉道:“张大人还不喝吗?”

对从没生饮过鲜血的人来说,的确是个挑战。

张廷玉无奈苦笑一声,端了鹿血,终于还是喝下了头一口,味道带着腥,生冷的血有些粘稠,喝下去还是温温热的,显然取血的时候鹿还不曾死。

眉头皱紧,张廷玉强忍住呕吐的冲动,面不改色地喝下一整碗鹿血,男儿气概倒是一下出来了,就是眉头拧得有些紧了。

众人立刻拍手叫好:“看不出张大人平日里握笔杆子的竟然也有这般胆气!”

寻常汉臣忌讳这东西得很,根本碰都不碰一下,张廷玉面不改色地喝了,这才是本事。

胤祯也笑,对东珠儿道:“这一回郡主可该满意了吧?”

东珠儿扫了张廷玉一眼,却见这人穿着便服,不与草原上那些个草莽男儿一样,沉稳之中带着安然神气,挺拔俊秀,方喝过鹿血,似乎不大舒服,嘴唇也是透着血红,桌案上落了两滴鹿血,真真是个触目惊心。

一颗心都要跟着烧了起来,东珠儿难得有些心乱,只闷声不语地坐了回去。

好歹众人闹过了张廷玉,这才算是消停了,众人喝鹿血的喝鹿血,准备着烤肉和温酒的又是一波,草原上的儿女都来欢声歌唱起来……

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张廷玉手边压了一本奏折,用手中的笔划了两笔,只是渐渐便有些手抖起来。

他微微闭目,定神,压着奏折纸页的左手小指指甲几乎都要被他给压折了,可是此刻他万不敢露出任何的异样来。

鹿血本身大补,不过顶多有些气血上涌,张廷玉这个简直……

他立时知道这鹿血被人动过了手脚,细数一下方才经手之人,便大约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跟八爷党的结怨还真是不小。

那边正在跟多尔济说话的胤祯同胤禩对望了一眼,不动声色地一扫张廷玉,却是唇边浮过淡笑。

向来张老先生正人君子,从来不曾知道这种怡情东西的妙处……

难为他面不改色地继续批奏折,胤祯想想自己都忍不住,一时之间更觉可乐,便与身边多尔济一碰,喝了一盅酒。

众人一直闹腾了许久才散,张廷玉额头覆盖着密汗,勉强将笔端整地放下了,这才退出去。

好在康熙走得也早,并不曾发现异样。

张廷玉刚刚出帐不久,便有个小太监过来递了一张纸条给他,借着微弱灯光一看,张廷玉便将纸条收入袖中,却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太监有些迟疑,不过还是离开了。

张廷玉冷笑一声,却是转身回了自己帐中,顾怀袖跟丫鬟正在屋里描绣样,又说了他们宴会时候的趣事,见了张廷玉回来,顾怀袖抬眼一看,只道:“你们倒是闹腾完了,白露,赶紧打水过来,给——”

“不必了,叫她们出去吧,我有事同你说。”

张廷玉坐了下来,摆了摆手。

椅子上铺着虎皮,毛茸茸暖和和的,张廷玉扶着扶手,手指抠得有些紧。

这时候,他脸已经在光亮处了,顾怀袖一下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疑心出了什么事,便叫青黛白露先出去。

她放下手里东西,朝着他走过来,皱眉道:“你可是受了什么伤,额头上都是汗……”

说着,抬手放在他额头上,温度的确是有些高。

顾怀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张廷玉揽住腰,让她一下子坐在了他的腿上,紧接着她便感觉到了张廷玉身子紧绷,像是一张拉满了的弓,充满危险。

她惊了一下,几乎撑着他手臂就想要起身,却被他按住了腰,张廷玉知道她想说话,双唇一启便道:“闭嘴不许说话。”

“……”

她愕然地看着他。

张廷玉火气正大,手上力道有些失控,微微放松了一下,才低声道:“今儿喝过了鹿血……”

他说着,眼神便显得晦暗不明起来。顾怀袖这里应该听说过外头的动静,却不知她知道几分了。

张廷玉真有些把持不住,又怕伤了她……

眼见着他一副隐忍克制模样,顾怀袖眼带怀疑,略动了一下,却感觉他腰下那活儿顺着自己动作便顶着自己了,顿时暗恨咬牙:“你这哪里只是喝了鹿血?”

喝了那什么还差不多……

不过转瞬之间,顾怀袖就回过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