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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58)+番外

张廷瓒那一次差点没了命,她警告过多少次,让老大别跟老二走一块儿,可偏偏廷瓒不听。因着张廷瓒年纪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吴氏只好把心思放在三儿子跟四儿子的身上。

反正这些年,但凡是兄弟们跟张廷玉走得近了,就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管有关没关,吴氏只觉得是张廷玉的错,这些年来也就越发地厌恶他。

还好,老大早早地就中了进士,而张廷玉却是渐渐平凡下来,一事无成。她开始觉得,当年那道士真是铁口直断,张廷玉跟张廷瓒兄弟两个,只能有一个人好。

这些都是陈年往事,可已经搁在她心里许多年了。

她想着想着就开始叹气,戳着张廷瑑的额头,语重心长跟他说:“你啊,别跟你二哥走一块儿,也别跟你二嫂走一块儿。”

“为什么呀?”张廷瑑皱着眉头,十分不解。

吴氏笑:“天煞孤星跟天煞孤星凑一对儿,你二哥命硬,娶了个媳妇儿却说是宜家,我想着那道士说的总不会错。可宜室宜家,不代表你二嫂就是什么好人。人品,跟命格,这是分开的。”

“我二嫂是蛇蝎吗?”

张廷瑑想起丫鬟浣花的话。

“对,你二哥是蛇,你二嫂是蝎,碰见要倒霉的。”

吴氏尽管拿话吓他,她膝下有四子一女,没了个张廷玉在跟前儿,从不觉得寂寞。

张廷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却想着,他一点也不怕。他话语稚气得很,一口道:“跟戏文里唱的一样,蛇蝎就该好好治治!”

吴氏被他逗笑:“对,就该好好治治。”

张廷瑑在吴氏屋里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被来寻他的浣花给领走。

“浣花,我记得你跟芯蕊姐姐好,芯蕊姐姐现在是不是去伺候二嫂了啊?”

“芯蕊还是伺候在二爷的身边啊,二少奶奶带了丫鬟来呢。”浣花娇俏可爱,牵着张廷瑑的小手,还要去学塾见先生,等先生给训个晚话。

“自己带丫鬟啊,我听说她还带了个厨子来。”

张廷瑑琢磨了琢磨,又问浣花:“你知道我二嫂的厨子吗?”

这事儿在下人中间可传得广了,谁见过陪嫁带个厨子来的?下人们都说这二少奶奶是娇生惯养,亏得二爷能忍,也没将这厨子给撵出去。

她想起今儿早晨芯蕊竟然被罚,一直在屋里跪到了中午,等着老夫人知道了,才叫起来,去屋里敷药。结果敷药的丫鬟回来说,芯蕊双膝上全是伤,脖子上也被珠钗划了一道口子,看着怕人得很。

二房管教下人,老夫人即便想要开口,也得顾忌新妇颜面,已经放了话,等过一阵就去拿捏她,给芯蕊出口恶气。

现在看四公子这样问那厨子的事情,浣花嘻嘻笑道:“那个厨子我知道啊,可厉害着呢……”

一步一步,浣花慢慢地引着张廷瑑往阆苑前面走。

日头已经斜了好一会儿,天将暮时,天空里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眼见着一下就冷了起来。

刚刚回了屋的顾怀袖捧了个手炉,坐在炕上,盘着腿,一手摸着手炉,一手捏着棋子,皱紧眉头。

张廷玉只在屋里踱步,背书,手里一本书都拿倒了,时不时看一眼顾怀袖。

顾怀袖被他看得心烦,没好气道:“你要念书就好好念书,装也装得像一点,书都拿倒了!”

张廷玉低头一看,果然如她所言。不过他一点也不介意,只是将书往炕上一扔,却仰面躺在了顾怀袖的身边,伸出手臂来圈着她细腰:“都说了你记不住,你偏要摆,这不是为难你这小脑瓜子吗?”

“呸!”

顾怀袖还就跟那棋盘杠上了。

她今儿在顾家石亭里看着张廷玉跟顾寒川下的那一局,就知道有猫腻,问张廷玉,他却卖关子不肯说,还讥讽她,说她是没事儿找事儿。

顾怀袖一赌气,直接摆了棋盘,自己慢慢放棋子。

可那时候满盘的都是黑白,尽管她刻意上去记过棋子的位置,可也难免记一半丢一半。因而,眼下这棋盘,摆到中间就乱了。

顾怀袖是心烦意乱,想甩开他的手,自己静心摆棋。

可张廷玉看着她皱眉抿唇的样子,却无端地心疼起来,调笑她一句,竟然一手撑着头,一手从她腰上绕过去,将她环在棋盘跟他胳膊之间,而后捻起一枚棋子,“啪”地落了下去。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黑子,白子,黑子,白子……

整个棋盘从稀疏变得紧凑,直到最后,张廷玉修长的手指,提起了一枚黑子,高高地捏住了。

那一瞬间,顾怀袖也不知为什么,屏住了呼吸。

而后,张廷玉一声轻笑,却没有跟在石亭中一样,将那一枚棋子投下。

他当时就是下到这里,手指在半空之中游移了许久,没有下下去。

顾怀袖着急了,回头挠他:“你赶紧给我下!”

张廷玉悠闲得很,手指摩挲着棋子,摇摇头:“忘记了,我不该是投子认输的吗?”

“你!”

她气得咬牙,恨不能咬死他,“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困龙之势应该就要成了,你赶紧落子啊!”

困龙之势,棋局里杀人大龙的一种说法。

张廷玉上下打量她一眼,忽地笑道:“草包顾三?”

顾怀袖无语,索性一把拂乱了棋盘上的棋子,“爱下不下,我不奉陪了!”

她起身,两步走到桌边给自己倒茶喝,顺顺气儿。

张廷玉翻转着自己手中一枚黑子,随便将之扔进棋盒里,却道:“我是个半吊子,这困龙之势还是跟我大哥学的,你若真感兴趣,下次我帮你问问,要不你自己去问也成。学生请教先生,应该的。”

顾怀袖搭着眼皮,没打算给他好脸色。

她越想越来气,只觉得这人是故意逗她呢。

她聚精会神地看了那么久,眼看着困龙之势将成,他却刹在了最关键的一子上!是真不知道?顾怀袖也不清楚。

反正她是一口气憋在胸口,宣泄不出来。

喝茶喝茶,喝茶顺气儿。

张廷玉只笑着看她那压抑怒气的模样,似乎颇得其中真趣。娶个媳妇儿回来,时不时撩拨一下,日子似乎立刻就不无聊了。

他看戏,而顾怀袖正在努力安抚自己情绪。

这时候,满室寂静,眼看着是要摆晚饭了,青黛却忽然急匆匆地跑进来,一骨碌跪在帘子外面:“二少奶奶,不好了,石方师傅出事了,被四公子罚跪在院子里有一个多时辰了!”

顾怀袖本来正在放手中茶杯,听见青黛此言顿时一抖,滚烫的茶水顺着红漆桌面落下来,空气里冒着一阵白烟。

她双目一凛:“罚跪?”

第四十章就是不讲理

寒冬里,风正急,雪正猛。

大片大片的雪花,密密匝匝地落下来,没到一个时辰就把这世界给铺成了银白的一片。

顾怀袖急匆匆出门的时候,只看到外面眨眼已经掌灯了,院子边暖黄的光照着走廊台阶下一片雪,却转瞬被踏上了鞋印。

冬天的天黑得特别快,小石方跪下的时候日头还在,这会儿却已经黑完了。

“二少奶奶,外头冷,您披个披风再走啊!”

青黛捉了一条雪蓝色的披风,赶紧地跟了上去。

可顾怀袖的脚步很快,后面的人撵都撵不上。

顾怀袖脸色不大好,打从听见小石方名字的时候,就一点也不好了。她印象之中的张廷瑑,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看上去天真无邪,很得吴氏的喜爱,平日里应该是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可今日,出事,偏偏是这张廷瑑牵出来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可若是连自己带来的人都护不住,顾怀袖还有什么脸面待在这里?

今儿这一遭,撕破了脸皮也得把小石方给救了回来再说。

这大冷天里,雪花飘着,地面上泼一瓢水都能结冰,更不要说小石方不过一个身子都还没长结实的少年了。

她当初是打京城恒泰酒楼外面路过,那时候也在下雪,顾贞观的轿子被人抬着,雪地路滑,都走得慢。

达官贵人们都在烧着暖炉的楼里吃喝宴饮,好不热闹。

可偏偏那时候,顾怀袖运气好,打酒楼里跑出来个瘦小子,看着甚至才十来岁,也就是个萝卜头。他才刚刚跑了没两步,就被人扔出来的一块切菜的案板砸中了右肩,一下摔进酒楼门前厚厚的雪里,阻断了顾贞观一家往前的路。

那时候,小石方是跌砸顾瑶芳的轿子前面的,可顾瑶芳只是嫌弃,让轿夫抬着轿子让开了。

顾怀袖跟顾瑶芳那时候就不对盘了,顾瑶芳不管的事情,她偏爱插上这么一脚,只让人停了轿子,问前面情况。

原来是厨房里新买回来的杂役,本来不过负责洗菜择菜,竟然敢偷学厨房里掌勺大师傅的厨艺,被人看见了,抓住了狠狠地吊起来打。没料这小子是个初生的牛犊,有一股子狠劲儿,竟然在腕间藏了平时用来刮鱼鳞的小片刀的碎片,割断了绳子,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