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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师同人)【薛晓】君不见(26)+番外

作者: 无执道长 阅读记录

惟一一次动摇,大抵还可追溯到数年前义城里,晓星尘给他的最后一颗糖。

没有人能一世磊落光明丝毫不沾阴霾,也没有人可以一辈子都在走邪门歪道不存半点光明。

饶是薛洋,确也曾有过善的一面,只是稚子的纯真无邪随着常姓家主的呼啸而过的马车以及那根血淋淋的断指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阴险狡诈和满腹城府。

世间待他刻薄得紧,便没有资格指责他为何这般阴鸷可憎。

薛洋远远地看着忙着布阵的晓星尘,心里忽然涌出了一丝怅然若失的情绪,仿佛他曾得到过什么,也什么都没有得到过。

这时候晓星尘忽然抬头与薛洋对视,俩人遥遥相望,薛洋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波光流转,一时千万种情绪涌上心头。

他忽的想起晓星尘那双原本的属于他自己的眼睛,也是这般明亮而纯粹,笑起来时会弯成漂亮的弧度,然而他的记忆止于此,晓星尘双目失明之后,他便再也没能瞧见过。在义城那段日子里,薛洋每当晓星尘笑起来的时候都会想,倘若他的眼睛还在,又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还是好看的,只是眼里不会有自己罢了。

而现在晓星尘复明得益于自己还用着白黎的身躯时,毅然决然地剜眼而赠,说赠不过是抬举,其实真要讲,应该是他还才对。为何要这么做,薛洋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或许只是想看一看晓星尘知道自己剜眼给他后不可思议的表情,或许只是为了让他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好让他有充分的理由胡搅蛮缠,又或许,薛洋只是单纯地想再看一次晓星尘会笑的眼睛。

晓星尘看着薛洋,似乎有话想说,又什么都没有说。终于,薛洋主动走了过去,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吊儿郎当地问他:“道长的阵布完了?”

“嗯。”晓星尘应了声,他顿了一会,随即念了句咒,阵法便升起来,将整个道观裹在里头。

就在二人准备进去掀翻瓷像时,一只纸鹤忽然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直直地朝着薛洋飞去,薛洋一愣,伸手招呼它过来,待纸鹤颤巍巍落到他掌心,他将它拆开,却看见里面赫然写着一句话:

“有人入梦不醒,望速归。”

第二十七章

距离上一个人以这种离奇的方式死去,已过了五六日,算算日子,也差不多是时候了。阴冷的笑意缓慢地攀上了他的面容,薛洋仿若看到了闹剧的某种结局。

他说:“道长,我们得回去一趟,出事了。”说罢,他回头看了一眼晓星尘布下的阵法,接着道,“那玩意要是跑回来,只能算它找死。”

晓星尘布下的阵是有禁锢作用的,邪魔进入这个阵法,有进而无出。

薛洋不能完全保证梦魇的本体会在那个瓷像里面,但封魔印提醒着他们此地确有邪物,假如不是梦魇而是其他东西,反正晓星尘都会把那个瓷像的前因后果理个明白,最后干脆地将污秽之物清得一干二净,以保太平。

无妨,也不关他薛洋的事,薛洋知道自己压根说不动这个人,索性懒得费口舌,晓星尘爱救世就让他救去,他只想游手好闲,然后看心情决定帮或者不帮晓星尘一把。

晓星尘不蠢,看薛洋的表情就知道旧事重演——有人被困在梦里。他二话不说引出霜华,犹豫了一会,朝薛洋伸出手去。

晓星尘不会看不出来,薛洋夺舍回来的这具身体,虽说灵力是有,但和他从前本体相差甚远,薛洋如今可谓是能用鬼术解决的东西绝对不会用仙术,也不知是想掩盖些什么还是怕力不从心。

薛洋展颜一笑,把手搭了上去,和晓星尘一同跳上霜华,他把方才飞回来的纸鹤又扔了出去,轻声道了一句:“带路。”

纸鹤乖巧地扑腾了几下翅膀,随即飞快地引着二人朝它来的方向而去。

一路无话,直到他们到了目的地——镇上的一家平房,见到了在门口来回踱步的张伯,夜色下,屋内忽明忽暗的烛火如同受难者岌岌可危的命运,晓星尘和薛洋对视一眼,迎面朝张伯走去,问道:“情况如何?”

张伯看到他们两个人出现在面前,总算松了口气,连忙把人引进屋子,带他们去看被噩梦缠身的人,期间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不太好,入梦估摸着也有一个多时辰了,因为这人独身,没有妻儿,也没人能立刻发现,直到半个时辰前隔壁的屋子的人听见他在睡梦中大喊,又想起之前发生的事,连忙敲门却无人应,于是破门而入……”

狭窄的房间里外围了不少人,基本都是这附近居住的人们,大伙眼神中透露着不安和焦躁,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陷入沉睡的男子,时不时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厄运会落到哪个人的头上。

张伯喊了声:“劳烦各位乡亲们让一让!”

众人纷纷腾出一条路来,让他们三人来到床前,晓星尘弯下腰,打量着男子的苍白的脸色和紧蹙的眉头,他伸手探男子的眉心,接着合上眼,面色渐渐凝重起来,好一会,他才睁眼,对着薛洋说:“他的魂魄在慢慢被吞噬。”

薛洋毫不意外,倚在床边瞟了一眼床上的人,沉思了会,抬眼对围观的人们说:“弄一碗血来吧,嗯,黑狗血最好。”

他晃到了晓星尘身边,抱着臂,面无表情地继续说着:“除非你们想看着这个人死,或者等着下一次自己死,不然麻溜儿地按我说的做。”

众人一哄而散,只剩下晓星尘和薛洋留在原地,房间顿时宽阔了许多,晓星尘这才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薛洋挑眉:“能怎么做,当然是画阵困住他身体里面的东西。”他顿了一会,闭上眼睛,慢慢地说,“你要是想救他,得进他的梦里,把那破玩意逼出来,而且速度要快。但是,道长啊,别怪我没提醒你,梦魇能困住普通人,也能困住修道者。换句话说,哪怕是你,也极有可能陷在自己的梦境里无法脱身。”

薛洋又说:“你恐惧的、逃避的那些事,又或者令你留恋的美好过往,都会在你眼前一一浮现,它会想方设法把你留在那个地方。”

晓星尘垂下眼帘,不知忆起何事,他抿着唇一言不发。

薛洋突然笑了一声:

“道长,你害怕吗?”

晓星尘抬眼,双眸此时被种种情绪堵出一道隔阂,见不着那原本的清澈明亮,似雾里看花。

晓星尘说:“人既然有心就有七情六欲。”自然也有恐惧。

他看着薛洋的眼睛,俩人对视一会之后,互相移开了视线,在那一瞬间,曾经不共戴天的两个人想到了同样的事,心底暗处有荆棘在发芽,不断生长,直至将不可言说的回忆彻底包裹,密不透风。

没有人想要提起过往,他们都知道,前尘往事终有一天会引导他们再度步入死局,维持着短暂的互相信任和相伴已实属不易,随时会变成江湖不见分道扬镳的结局,哪一方都没有动再进一步的念头。

薛洋不会,晓星尘更不会。

只要他们一天没能令自己从过往中解脱,这份恩怨便永远不会休止。

可是要放下谈何容易。

画地为牢,困住的是自己,能突破这层桎梏的,也只有自己。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陆陆续续有人回到这里,房间再度人满为患,一个妇人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血,端到薛洋面前,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们,薛洋接过,晃了晃手里的碗,给晓星尘递了一个眼神,晓星尘会意,对众人道:“各位先出去吧,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有人发问:“道长……你可以解决这件事吗?要是它还会出来害人怎么办?”

晓星尘柔声安抚:“我们会尽力,请大家放心。”

众人将信将疑地一个接着一个退出了屋子,薛洋又补了一句:“全部退到房子外面,除非不想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