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古剑奇谭二同人)[夜初/沈谢]无字天书(56)+番外

作者: 谢家初八 阅读记录

“弟子丝毫未觉。”

“那百年里,也过于冷漠了。”

“是属下曾背弃主人在先。”

“这一世二十余年一直懵懂无知,让你一人背负良多。”

“能再相遇,我甘之如饴。”

沈夜的每一句言辞都被初七清淡地笑着化解开来,他便叹了口气:“你对我便没有丝毫怨言,未曾半刻后悔?”

“无怨。”初七摇了摇头,“不悔。”他所愿回护的,皆是安好;他所想言说的,他已知晓,这一次,他是真的无可怨怼。

“我们过去,委实浪费了太多时间。”沈夜将初七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相思如此漫长,相恋却这般短暂。他们两心不知了上百年,守得云开才不出一月。

“……我们尚有将来的许多时间啊,阿夜。”初七努力地笑着,“你之前说待诸事安定,便要与我同行看这大好河山,可不能食言啊。”

将来两字平平,此时听来,却如寒冬饮冰。沈夜尽力平静地说:“……待你好起来,我们便出发罢。”

“好。”初七笑着,“先去哪里呢?”

“下月就端午了,”沈夜说,“先前说过,再去灞水吹笛,可好?”

“好啊,”初七想点头,却发现连这个动作他也无力完成,他只好继续卖力扬着唇角,“还可以带上角黍和美酒。”

“温老伯的糕点铺子搬去长安,他新近做了一种桃花糕,我想你会喜欢,带你去吃,可好?”沈夜抚着他的头发。

“好啊,”初七说,声音却有点轻,“我最喜欢桃花了……”

“说起桃花,我昔日途经巴蜀之地,曾发现一处山谷,桃花开至初夏亦不凋谢,带你去看,可好?”

“好啊……”

“或者沿长安出西北,亦有许多美景,如若你想,我们去看看塞上风光,可好?”

“好……”

“等到冬日天寒,我们便去岭南,那里气候四季温暖,美食良多,可好?”

“……”

“待明年再开春,便可下江南,你以前四处游历时,曾否去过?人说天上天堂,地下苏杭,果非浪得虚名,我们同去,可好?”

“……还有,下界人盛赞五岳洞天雄壮险要,蔚为可观,我们也同去看看,可好?”

问句未竟,怀中的人却已没有了回应。

在沈夜的某句话中,初七微微地偏了头,耷靠在了沈夜胸前。轻轻一撞,却是最为沉重的一击。

沈夜却似乎置若罔闻,仍旧一直一直地说下去。说到语带哽咽,说到声音沙哑,也未见停下。

讲不完的梦,道不尽的话,原本谋划的每一寸将来里,都仔仔细细地盛放着他。

还未并肩看过的风景,还未同行踏过的山川,还未来得及全然让他知晓的绵延百年的心情,连同那些不会再发生的亲吻与拥抱,注定落空的温柔与微笑,全都在初七呼吸停止之后,彻底凝结成冰。

故流月城大祭司所部初七,前流月城破军祭司谢衣,在他此生所敬、所爱、所慕之人的怀中,结束了他漫长而曲折的一生。

初七躺在沈夜的臂弯之中,如同熟睡,却再无气息。

大约是体内神器碎片之故,初七的身躯并没有如烈山部人寻常那般,迅速化为光芒泡影。

沈夜缓缓低首,给了他最后一个吻。只是简单的唇瓣贴合,像执念的印记,又像缄默的道别。

他离开他的唇,目光却离不开他的脸。

这张脸承载过他最单纯和最复杂的情感,他记得这张脸的无数瞬间。面若春风地喊着“师尊师尊”,眉带冰霜地说着“足下所谋太深”,执着认真地应着“是,主人”,还有羞赧热切地唤着“阿夜”……记忆如山崩海啸袭来,令他艰于呼吸。

他别开眼去,却见三生和忘川随着行囊,并排在床边案几之上。

他已形只影单,为何刀剑还如此相映成双?

沈夜起身下床,执起了两柄兵器。

忘川,你的主人已经不在,你便陪他去吧。

沈夜提着刀剑来到院中的桃花树下,此时花已落尽,空余桃叶满枝。

他用力一掷,将忘川直插入地。

沈夜徐徐拔出三生,渐渐运气逼向忘川。三生剑却轻轻颤动,发出微弱的剑吟,沈夜感觉到剑身变得沉重,他难以置信地自语:“难道三生有了剑灵……”

名剑不同凡品,其中一点就在于随着历练与岁月,多会生出灵性。然而三生降世不满十年,即便天赋异禀有了剑灵,此时也肯定修为极低无法化形,它自然不能将它的想法说与沈夜听。但是越发沉重的剑身,却昭示着它的某种决心。

它抗拒斩断忘川。这是它第一次在沈夜手中显露出自我意志。

“你和忘川才相伴了多久……”沈夜喃喃道,“剑犹如此,人何以堪……”

他聚力挥起三生,却不是朝着忘川去的,而是直直刺向大地,用尽他全身灵力法力,重重地往地上一击。

他心中的巨大悲哀,终于决堤。

地面剧烈震荡了下,余波朝着四面八方而去,就连小院的屋舍也颤了颤。他这才惊觉,初七还在屋内。

他大步进屋,奔至床前探看,而初七自然还是静静地躺着。

“我说小伙子,你离开家乡那么久,回来就一副要毁天灭地的样子,这不妥吧?”窗外响起一个沈夜似曾相识的声音。

门豁然而开,一个白胡子道士执着柄快要秃毛的拂尘走了进来。

沈夜挡在初七床前,冷眼看着来人:“阁下不请自入,敢问有何指教?”

“贫道在这山里隐居多年,对这山川草木颇有感情,你这要把地皮都剁开的架势,我怎么也得出来瞅瞅。”白胡子老道望见床上的初七,“哦,谢大师仙去了啊,怪不得你这一脸要杀人的模样。”

“你认识他……”沈夜眼神更加凌厉,“你是何人?”

“你这娃娃小时候还活泼开朗些,怎么现在这么凶神恶煞,你的心上人又不是贫道杀害的。”老道长捋捋胡子。

“你,你是那晚……那晚跟初七交谈之人……”沈夜终于想起来人的声音,这一世少年时的一次误会,源自初七与一人在窗外交谈。那人一语道破了初七的殊异体质。

“小伙子,偷听长辈说话是不对的哦,”老道长呵呵一笑,却又旋即叹了口气,“我当日便劝说过谢大师,逆天而为,强行进入一个他不应遇见不应干预之人的命局里,难有善终啊。”

沈夜闻言,难掩痛苦地闭上眼。

“真是痴人啊,若非如此,恐怕三世镜也不会进入他体内……”老道长还在感慨。

沈夜却迅速地抬眼:“道长何出此言?”

“三世镜乃三生石一脉神器,除了承继三生石通晓前世之能,也还有稀薄的续命之力,”老道说,“而三生石的命力与姻缘同根同源,三世镜亦是如此,若非其人濒死前太强烈思念姻缘牵系之人,三世镜也不会被其感召……说他是太执着于你才活下来,也不为过……”

沈夜别开头去,不让道长看到他的表情。人已不在,再多迟知的深情也不过是更多的尖刀利刃,捅进本就痛到麻木的心脏,流出更多淋漓鲜血而已。

“其实就包括现在。”老道长说,“他的魂魄都还挣扎在他已死去的身体上不肯散去。”

“道长,那这意味着什么,初七他还活着?”沈夜猛地抓住老道的衣袍。

“此时应算非死非生,但也无用,他的身体遭受重创已是彻底死去,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轮回之力何其强大,他坚持不了太久,魂魄便会被拖入黄泉转世的。”道长摇摇头。

“道长既对上古神器如此了解,敢问道长是否知道,这世间可还有什么法器有神农之力留存?”沈夜拱手相问。

“神农之力?”老道长困惑地反问,眼神奇怪地打量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