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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沉默(20)

作者: 七声号角 阅读记录

“我身边要真有这么一尤物,我舍得死么我。”

魏北杀青那天,是单伍接他。据说一路从锦官城开车过来,真准备带他去旅行。后备箱里装着满当当的玫瑰花,魏北数不清多少支,单伍说他也不清楚。

“我跟花店讲多少支无所谓,但一定要塞满。”

“想着年轻人应该喜欢花,也不会拒绝花。”

单伍很会玩浪漫,各方面来讲是个贴心情人。他叫魏北把行李扔后座,两人开着车,一路向南。

魏北负责考虑去哪玩,单伍负责奉陪到底。

愈往南走,雪天愈少。气温高了几度,晴日增多。魏北没有告诉沈南逸他去哪里,对方也不知道他具体什么时候结束拍摄。

其实有的是办法知道,沈南逸不关心而已。

那天演完“哭丧”,魏北觉得,他已将这辈子有关爱情的泪水给哭完了。那点可笑的、借戏发挥的眼泪,浇灭了本就奄奄一息的火苗。

他应该只专注钱。不在其他。

单伍搞不懂魏北跟着他,一分不取地跟着他,是为何。魏北趴在车窗上,风撩起他的额前发,后视镜里印了青年的脸庞,唇红齿白。特清秀又勾人,一笑万物生那种。

“我图您的那点感情,行不行啊叔叔。”

魏北声音懒懒的,像猫挠在人心上。

“您给吗。”

单伍没接,他不会说给不给。养这么个小孩儿,有时拿来解个闷儿。年轻人没什么定数,要说图感情,也不会真图到他这里。

风花雪月见太多,老心脏几乎不起波澜。单伍揉了把魏北的头发,跟他讲:“如果你以后不想演戏了,可以来我公司试试。”

“人事部能安排职位,工资不低。”

魏北偏头看他,细长浓密的睫毛下,漆黑双眼里有光。他说:“您真坏,叔叔。嘴上不坦白到底给不给,又要对我这么好。平白偷了人家心。”

他说:“叔叔,五哥。你会一直对我好么。”

单伍大笑,沉沉的声音似从胸腔扩散。他是个很有度量的男人,喜欢一切开阔的东西。四十出头,绅士优雅,性感嘴唇上翘,闹得魏北心神不宁。

“你要一直在我身边。”

“我就一直对你好。”

不晓得这两句话,哪个字戳中魏北心弦。当时大奔开在宽阔平原上,车载音乐放到:你是否爱过我,你是否还执着。

单伍轻声跟着和,而魏北忽然低下头,拉开单伍裤链,要去含。五哥吓得方向盘不稳,差点开进一旁低洼。

他赶紧抓提起魏北后衣领,似怒非怒地骂一声:“我操,小兔崽子别乱搞!”

魏北就放声大笑,他倾身吻在单伍唇边,接下了这句骂。然后上半身钻出车窗,一手抓住内沿,迎风高歌。

单伍以余光瞧他。年轻,年轻。真是太年轻。那种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活力青春,真真无比诱人。白皙的脸庞似在发光,那双眼,那双唇。

单伍忽然有些明白,为何那人会这般珍视他,纵容他。

魏北值得。

一直南下,走了大半个月。途经城市,不少商铺已为圣诞节开始装点门面。

魏北伫立于一家商店门口的橱窗,展柜上放着一支价值不菲的钢笔。单伍看他,笑问:“喜欢过圣诞?”

魏北将视线移开,淡淡回道:“不喜欢。”

他一直不喜欢。

圣诞节是全世界的狂欢,而这天是他生日。此前二十二个生日,他只听闻圣诞快乐。

未曾有一句,祝你生日快乐。

不快乐。人间哪有那么多快乐。

圣诞夜处处人烟喧嚣,魏北嫌吵,拖着单伍回酒店。他从三十八楼往下看,灯海似银河,天星坠人间。远处大屏幕擎天,轮番波动情侣求爱。整个世界弥漫着粉红泡沫,魏北不习惯。

单伍在房间里与别人聊生意,视频电话。这会儿刚谈完,一瓶红酒也下去大半。

五哥的酒量不算好,喝多了,性事上容易粗暴。或许男人骨子里的基因多少与暴力沾边,魏北领略过几次。

单伍招手让魏北进去,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关了灯,透过巨大落地窗,静静看着外边夜色暧昧且喧嚣。

魏北陪单伍又喝了点,红酒甘甜留在舌尖,氛围好得要命。单伍揽着魏北窄腰,埋下头,在他脖颈间轻蹭。掌心游离于对方双腿,嘴里一声声喊着,“小北,北北。”

单伍想要了。

前戏会很长,魏北清楚单伍喜欢慢慢来。他没有沈南逸粗暴,也不怎么玩其他花样。直到手机震动,两人都还磨蹭着,抵着最后关口悬而未决。

电话是沈南逸打来的。

魏北看清号码时,有一瞬清醒。他甚至将身子后退一点,问单伍:“我能接吗。”

他很怕,怕这是个特别“重要”的电话。或许沈南逸想跟他说点什么话,比如某句祝福。

单伍稍一顿,特明白。他吻了吻魏北的额头,“你接。”

魏北便接通。起初几秒,魏北没讲话。单伍以为碍于自己他不好意思,正要翻身下去。

不料魏北却突然扔了手机,没挂断,是直接扔到一边。

他揪住单伍衣领,猛地将他按下,坐上铁抢。这举动无疑羊入虎口。

单伍是欲求不满、饥饿不耐的野兽,魏北就化作赴死的天鹅,引颈就戮。那截脖颈真美,客厅里晦明的光线照着,似盛极玉兰。

手机在他们身后,屏幕一直亮。魏北浪没边地叫喊,他吻着单伍,要单伍给他快乐。他伺候着单伍,要单伍给他,给他,再给他。

不要停。叔叔。他喊着。叔叔。爱我。

什么好舒服什么真快活。魏北叫喊着,咬在单伍耳边。他闭上眼,黑暗昏沉。欲海无边。他们共颠簸,他们共沉沦。

魏北这夜似妖精,疯得太美丽。犹如那夜唱艳曲,也是挣着嗓子,挣出一把艳艳红血。

他以为能盼来一句祝福,却是那人问他:魏北,上次我从法国带回的红酒在哪个柜子里。博欧想喝。

最终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魏北不知道。沈南逸有没有听完全程,魏北不知道。

等他翌日醒来,嗓子哑得无法说话。单伍首次没有提前起床,而是从身后抱着他。

“醒了?”魏北一动,单伍便问。

“醒了。”魏北说。

良久,两人没再说话。最终单伍收紧手臂,半无奈半怜惜地吻在魏北后颈。

“以后别这样。小孩儿。”

“傻不傻。”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但他包容。

魏北忽然开始颤抖。极力忍耐着,抓住单伍的手腕。他知道自己此刻看起来像一座危房,陈旧腐朽,随时面临坍塌。他不要单伍看见自己红着的眼眶,也讲不清自己到底是不甘,还是什么。

可魏北明白,从这通电话开始,他与沈南逸之间将要天翻地覆,走向崩坏。

但没有回头路可选,真正的南辕北辙。

魏北不想承认,直到现在,他依然在赌。赌的不是真心,他真不图感情,图其他。

在南方玩到十二月底,单伍休完假期,因工作需动身返回。魏北跟着他,买同班机票回锦官城。两人在机场告别,临走前单伍给他一张支票。

数额很小,五十万。至少够魏北开销一段时间。

“你收着。不算包养费,别多想。”

单伍靠着车门,眼神没有落在魏北身上。

他盯着正在分娩的林立大厦,朝阳从楼与楼的缝隙间,艰难出生。

早晨空气冷。单伍又把围巾取下,系在魏北脖颈上。

“你的那位金主,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让你好过。”

“需要钱的时候,跟叔叔说。”

单伍是这样,他从不问魏北为什么,只会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予。他不会过问魏北为何这样选择,只叫他懂得承担后果。

魏北捏着支票,这玩意,第一次如此烫手。真叫人拿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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