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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的江湖(6)+番外

作者: 九邶 阅读记录

我的反抗无效,师兄直接捏起我的脸。

我在两易庄住下,时间在十天后,是九月十五,刺杀这件事比较消耗心神,可我大师兄楚歌终日无所事事的,散漫得很,第三天我们三人就上了一辆马车,上马车之前胡安抄着衣袖,疲倦地靠着门,他冲我们招了招手,喊:“记得回来啊,不然就太无趣了。”

那句话其实是对我师兄一人说的,我还心想这人和我师兄交情还真好,接着我师兄嗤笑一声,远远地把自己的钱袋丢过去,丢的时候用了几分力,胡安眯着眼笑成一直偷腥的猫,手指勾了绳子转了几圈,卸去力道,把钱袋往上抛了抛,道:“好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算了,我收回那句话,师兄你确定你和那个人交情不错么?我用目光质问着师兄,许是表现得太明显,他反手敲敲我额头,随口道:“你还是个小鬼,什么也不懂。”

车轮辗转而过,拉着我就此入了一条名为江湖的不归路,只可惜我还在为了自己被人喊作小鬼而气愤不已,浑然不知,有些事情,是不可挽回的。

江湖之上,百般恩怨千般纠缠,三教九流各个都有自己的故事,一个少不更事的年轻人,却想要快意江湖一剑断恩仇,这茫茫江湖无处落脚,该如何快意?那一把铸造之时便代表缺失的浮生剑,该如何斩断恩仇?

我不曾想过,我只觉得自己是了断故事的人,却不知我自己,已经陷在另一个故事中了。

刺杀这件事说麻烦真麻烦,说轻巧也轻巧,白江清把我进去需要做的事情讲了一遍,小楷写在纸上,纸张写完就点了,我嗅了嗅空中的墨香,和隐隐约约的兰花香味,皱皱眉,问:“师兄,你有没有闻到兰花的味道?”

我这话一说出口,白江清手一抖,毛笔尖险险坠下一滴墨,我师兄眯着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一把握住人的腕子,把人手腕移了移,白江清给出去的一记肘击,被我师兄主动给接了,他直接抱住人的腰,生生受了那一击。

非礼勿视。我想着,闭上眼装睡。

“我的白三公子可真是个薄情人,满肚子算计,怎么,你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儿也就算了,也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么?白三公子诶——”我听见师兄在笑,知道他是真的怒了,我师兄楚歌是个随意散漫的人,只有动怒的时候,才会真笑。

“楚公子……楚歌!你……”

非礼勿听。可我真想听,得了不管了,刚刚睁开眼,只瞧见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还没看见点具体的,就被人一记手刀打昏过去了。那记手刀稳准狠,是很有砍人经验的。

等我醒来,已经是晚上了,不知是何时,我揉揉发痛的额头,喊了句渴,就被人按着下巴灌了一杯水,手法简单粗暴,一点也不温柔,是我师兄没错了。把我打昏的师兄。

“我饿。”我摸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哑着嗓子道,幽怨的看着自己师兄,只觉得这个人吧,见色忘义未免太过,下手不轻,我后脖子现在还在作痛,一边揉着,一边面无表情地重复道:“我饿,我在长身体,不能不吃饭,还有,我不吃肉。”

师兄闻言挑挑眉,指指我和他身边的白三公子,啧了一声,道:“我怎么就成了喂兔子的了?好好,你醒的还真是时候,一会儿就能下去了。”

白三公子没说什么,他那薄唇不知怎么回事,有些红肿,他低头,把一个盒子递给我,淡淡道:“先应付着吧,你的事情很简单,做完就走,不用管我们两个人,清楚了么?”他神色淡淡的,面容过于清俊,又是一身温润之气,以至于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可我却不明白,这样一个人,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为什么要在乎这种小事呢?

偏偏如此温柔,温柔得过分。

可我已经没时间探究我那浪子一样的师兄和温润如玉的白江清之间是怎么回事,清早就入了宰相家大门,戴上一张假面皮,假装成一个小厮了,我还记得临走之前,白江清叮嘱我一些事情,讲完后对我认真道:“小心些,自己寻机会跑了就行。”

我点点头,见贼胆包天的师兄一把把白江清给抱住了,死死勒紧人细瘦的腰,下巴搁在白江清肩膀上,白江清面无表情地踩人一脚,我那没什么出息的师兄,龇牙咧嘴地喊疼,却还是死死抱着人不松手,也不知他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白江清的脸一瞬间红透了,色若桃花,蔓延到脖颈,琥珀色的眼琉璃一样剔透。

我一瞬间明白了师兄为何这么不要脑子不顾性命了。

在眼睁睁看着白江清手里滑出子母刀刺向我师兄楚歌后,我啊,对我师兄,真的,一点都没办法同情。

白三公子白江清,是一个极好的人,我想他好好活着。我师兄也一样。

宰相府里忙的厉害,上等的丫鬟小厮还好一些,工作什么也不辛苦,我早就把我代替的小厮的一切摸了个熟悉,说话的声音语气半点不差,我曾经试图去问师兄,那小厮是哪里的人,他笑笑,道:“鸠杀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而总有一些人,是靠着人与人之间的恩怨活下去的。”

我不明白,对他翻了个白眼,道:“说人话。”

“细作,鸠杀养的都是细作,收人钱财,受人所托便忠人之事,还把消息卖给花满楼,偶尔也跟无常合作,也会给两易庄做些事,鸠杀的存在,可不仅仅是一个利字而已,它啊,无处不在。”师兄解释道,又给了我一巴掌,指责道:“你那是跟师兄说话的态度吗?”、

“是啊,你师傅,我家老头子没教好,我的错?”我反问,说的堂堂正正,理直气壮,又问了一句:“师兄,我家那老头子,到底是什么人?”

他眯着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没有笑,一双眼深不可测,食指搭在唇边,晃了晃,又摇了摇头,我分不清,他是想说不可说,还是想说我不知道?

在刺杀的前一夜,我想起师兄深不可测的眸子,又想起那一身红衣面容冶艳的男人看我时的眼,深渊一样的眼。

他们的眼神告诉我,我追寻探查的东西,是一个禁忌,是不可说的秘密。

那就把蒙着的那层遮羞布撕破好了。我想,合上眼,告诉自己要冷静些,再冷静些。

第6章 疑惑和危机

七王爷衡璟烨和宰相辰远鸿之间牵扯不少,这是世人都知晓的,辰远鸿是七王爷一手提携上来的,辰远鸿则娶了七王爷的妹妹,只可惜长公主体弱,留下了一个女儿辰景,便早早去世了。而宰相辰远鸿多年以来,只专心照顾自己女儿,身边只有一个侍妾若柳,世人都说当今宰相乃深情之人。

可世人怎么就忘了,辰远鸿还有一糟糠之妻因病早死,只留下一个儿子,妻死后的第三年,他就迎娶了长公主,世人都称赞长公主贤德仁慈,将那个儿子视如己出,而辰远鸿和长公主还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一个出身贫穷不卑不亢,一个身份尊贵善良贤惠,世人都说这是再好的过的。才子佳人,帝王将相的故事,向来都是为人所津津乐道的。

可我老爹闲得无聊跟我说起的时候,挂了一脸高调的嘲讽,他说辰远鸿此人有才,无德,薄情,贪权。我问他镇北大将军衡璟烨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么?怎么落得个纨绔王爷的名声呢?我爹长叹一口气,说那个人太复杂,一言难以蔽之,你别忘了,人心叵测。

而今我就待在宰相府里,远远站着等候差遣,辰景不过十五岁,天真烂漫的年纪,忙着逗鱼摆弄花草和丫鬟玩,小姑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墙头处花枝摇曳的影,蔷薇将败,花瓣零落一地,难以逃脱干瘪这一结局。

“诶,小姐呀,大人这次办寿宴,其实是为了给您择佳婿啊,到时候您可要好好表现表现,不要让大人失望才好,据说这次的状元林承,可是一个翩翩美男子,他肯定要参加大人寿宴的。”丫鬟笑嘻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