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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女威武(153)

作者: 0昆仑小仙0 阅读记录

“你和他们说了吗?”南怀珂双手捂着茶碗问。

“说了,他们一开始怕麻烦。”

她带着冷笑说:“有什么麻烦不麻烦呢,还不是觉得银子不到位,再多给点就是了。”

隋晓捧着茶碗喝了一口,暖洋洋的水把胸口的冰霜融化。她呵出一口热气舒服得差点就地躺下,这才抖擞了精神说:“小姐说的是,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擅自做主给他们说再给他们二百两,让他们上衙门告潘家草菅人命。他们答应了,我带着他们找人写了状纸。”

南怀珂“嗯”一声说:“做得好。”虽然暂时没什么大用,但恶心一下潘家也是足够的了。

知夏在一旁扇着炉子里的火问:“可是大家大户弄死一个妾也不是大事,这样小打小闹并不能动摇潘家的根本呀。”

南怀珂将梅花插进瓷瓶里,左右转着边看边说:“潘家百年望族,岂是轻易可以动摇根基的,但是千里江堤溃于蚁穴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太子轻薄臣下之妻是为失德,潘家男子不能及时平复妻妾之争以致酿成人命官司,是为失察。家不平何以平天下,家不齐自身安能得修?”

拿着剪子又修了一些花枝不协调的部分,她说:“没有经历过沸水翻滚的茶叶,是不能激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的,潘家的子孙就是安逸太久了,久到忘了世事不是他们所创造的,而是紧紧握在皇上的手中。

人说少年偶有失德丧行之举也无伤大雅,年岁渐长之后自然会懂事,太子和潘家两方倒是越活越回去了。皇帝会怎么想?他只会觉得是潘家教坏了太子,而且还会觉得潘家子孙是膏粱轻薄仕宦之流。

一国储君和江山重臣起了这样难以调和的矛盾,这是国之大祸,如此下去,太子和潘家皇帝只能选择保全一个。陛下也是肉身凡胎,就算眼下不说什么,心里难免已经起了嘀咕。咱们要做的就是往这把火里多添一些柴火,灭与不灭全在圣上一念之间。”

崇礼忽然抬起头说:“我懂,这就叫尽人事听天命,是不是呀姐姐?”

南怀珂笑道:“崇礼真聪明,皇上是天子,可不就是听天命嘛。”

外头帘子又撩了起来,小蝉和翠浓进来说:“小姐,八殿下让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南怀珂愣了一下问:“八皇子人呢?”

“殿下没来,他派人把东西送到门口就走了。”

“是什么东西?”

小蝉和翠浓抬着一个小竹筐进来后放在地上,里面是一些长尺余的青色物,知夏瞧了“咦”了一声说:“这是炭?”

翠浓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炭,往常都只有宫里的贵人才用得到的,八殿下所有的一般也都是太后赏赐给他的。”

南怀珂问:“这话怎么说?”

翠浓答曰:“小姐不认识呢,这种炭叫银骨炭,是外头进献的贡品。这种炭坚硬如铁,在炉中烧起来无焰而发光,热气逼人不可迫近,更难能可贵的是每条能烧十天!”

“竟是这样的好东西。”

“是呀,这东西非寻常人家不可得,想用也没钱买,有钱也未必买得到。如今看这一竹筐的量,想是这回八殿下将太后所赐悉数转送给了小姐。”

小蝉笑眯眯说:“是呢,方才八皇子府的人说是殿下赠给小姐暖寒。”

南怀珂想到近来和萧砚未曾见面,想不到他还这样想着自己,那当日有些话岂不是白说了?

她心里叹了口气对翠浓说:“你去收拾一些银骨炭给峰少爷送去,那边穆青年纪还小,有这个暖冬最舒服了,再拿一半送到崇礼屋里。”

翠浓应下就去照办。

晚间陈峰来了,并带回一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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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挺喜欢这章的,因为作者君喜欢猫冬的感觉。

第190章 太子报复

晚饭的时候,南怀珂刚拣了一筷子油闷冬笋到崇礼碗中,就见外头裹着风雪进来一人。陈峰拍了拍身上的雪,见姐弟二人正在吃饭,遂问今日怎么吃的这样早。

南怀珂微笑着说:“哥哥来了,天色暗得早就早些吃了,夜来无事躲被子里也好。”

“你住这里倒是暖和。”

“外头雪大吗?”

“很大。”

“给你添一双碗筷好不好?有新酿的米酒,大雪天正适合喝一杯。”

“不麻烦了,穆青那丫头说做了什么菜,非要叫我回去吃。”

“这丫头真是乖巧,那哥哥来有什么事吗?”

“外头出了点事情。”陈峰看了闷头吃饭的崇礼一眼。

南怀珂会意,起身跟着他走到门外,下午才扫了雪,此刻院子里又积了一层。屋子里很热,银骨炭烧得像春天一样暖和,出来透口气,外头的风雪倒吹得有些舒服。

“黄成敏的家人狠狠告了潘家一状,外头闹得满城风雨,北安伯不方便出面把这事交给了长子去办。潘世卿一向是能干的,那府尹也畏惧潘家,想必不日这事就能压制下去。”

“嗯,皇上才懒得过问这种小事,不过……恃强凌弱是大罪。一国之君尚且不敢苛虐百姓,他们倒糟蹋起人命来了。将来不要再犯就好,若是见罪于圣上,一桩桩一件件,这都是要偿还的。”

“不过眼下……潘世卿自己也自身难保了,才从尚书省发出的旨意,他的仕途出了问题。”

“是因为太子吗?”

“这不好说,是司农寺副卿底下的一桩差事交给了潘世卿。你知道司农寺是掌管朝廷经济命脉的,天下田赋收入均归他们管理,结算之后再入国库。可是潘世卿分管的底下却有两个从属官员被查出挪用亏空,你也知道这事性质有多言重。”

任你清官似水难逃吏滑如油,太子倒是省心省力,直接将潘世卿往这位置上一放,他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脱的,一查一个准。

“所以圣上以为是潘世卿的过错了?”

“不错,皇上对他没有下狱用刑已是法外开恩,这全是看在国伯府的面子上。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因不谙吏治、被属员蒙蔽的罪名被参,如今被去了官职赋闲在家。至于究竟是太子有意挖坑陷害还是偶然,我想只有太子和潘家自己心里清楚。”

须知被属员蒙蔽和纵容属员招摇撞骗,这两项罪名的性质是有本质区别的,幸好潘世卿是国伯的儿子,这要是换了别人早就被同罪一并发配流放或是斩首,只看萧砚舅舅的下场就知。

潘世卿还是靠了祖荫庇护,看来潘家这棵大树不倒不行。

南怀珂笑道:“难怪那时两家都没有互相追究那件事情,怕是潘家以为太子真是恢廓大度而放松了警惕,其实他却在背后马不停蹄的采取报复。”

潘世卿那个人这么清高,此时被污怕是比死还要他难受,想到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就让人觉得痛快。

陈峰感慨说:“北安伯这回是老马失蹄,太子倒是比想象中的更加阴险。”

南怀珂伸手接住雪,看着雪花在手掌心里一点点融化成水,不禁冷笑一声说:“潘家的冬天要来了。”

二人肩并肩默默站了一会儿,陈峰便先回去。南怀珂赏了一会儿雪景,直到觉得寒气侵体这才抱着手臂回屋。

要说那些壮美的山河景色,再华美的辞藻也不足以描写它们的大美,然而真正可以握在手中赏玩的美景,却是冬雪中一杯热乎乎的浊酒。

没有矫揉造作,围坐一起随性侃侃,这样的情怀精致即使是在严冬也引人着迷,使人甘愿冒着风雪出门。

青弋江的江水并没有冰封,画舫船依次靠在岸边,在灯火摇曳中轻盈摇晃。夜色下,白雪中,火红的灯火映照着驾娘的容颜,丝竹声从雪帘中款款散开,悠扬而温柔。

画舫边、酒楼内不时会有小厮跑出,文人相聚的酒席和诗社上所创作出的诗句,都由这些人抄录传送。再等到晚一些的时候,单纯致力于文字风雅的人会先行离开,剩下的便是和妓子玩弄才子佳人游戏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