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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女威武(154)

作者: 0昆仑小仙0 阅读记录

江边一间酒楼的雅间内,南怀珂对着打开的小窗外的雪景饮下一杯浊酒。

门打开,隋晓捏着一叠花笺进来,屋内桌上已经摆满抄录了诗词的笺纸。有赞月咏雪的,也有畅谈时事的,诗词尾部都有落款,点名作品出自谁手。

隋晓将花笺放到桌上说:“这是从江姑娘那里新传出来的,她命人赶着就给小姐送来了。”

南怀珂翻看片刻,没有她要的东西。

“再去等。”

“是。”

虽然一连等了多天颗粒无收,但她相信,只是有耐心,一定会等到她需要的东西的。狩猎就是这样,只要耐着性子就一定可以逮到出击的机会。

夜色越来越浓,风雪越来越大,画舫的灯一盏盏灭掉,隋晓再一次带着一叠诗稿进来。南怀珂仔细的一一翻看,最后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张纸上,眼里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目光。

“就是这个。”她轻轻说了一句。

知夏也凑过来看,但见纸上抄录的是:玉表金钟到五更,烹茶洗脸悠哉乎。薰香侍女披貂褂,傅粉家奴取数珠。马走如龙车似水,主人似虎仆如狐。赢兴阑珊躲懒日,有官问病有也无?

“小姐……这是……”

“这是他在嘲笑太子依仗身份,肆意旷朝,出入威赫不知收敛呢。”

南怀珂又翻出另一张笺纸,上面写着的是:阳进升君子,阴消退小人,何如学公子,一病君王恕。

她笑出声说:“他胆子倒是真大,连皇上都敢讽刺。须知皇上继位时有许多酸臭文人说他名不正言不说,作诗讽刺大有人在,皇上为此大兴文字狱坑杀了多少人。如今倒好,想是吃了不少酒壮了他的铁胆。另一则大约是看皇上这几年宽仁待下,以为老虎就不是老虎了。”

她将纸叠起收好交给隋晓说:“交给江雪兰那边,让她着人多抄录几份扩散出去。”

隋晓出去了,南怀珂看了一眼窗外的雪,吐了口白气起身对知夏说:“也该回去了,咱们下去门口等她回来吧。”

遂披上斗破下了楼,等到隋晓再次回来,一行人便往回去。

——————

诗文为改编。

第191章 罪上加罪

这日萧凌正在御书房面圣,却听外头宦官禀报北安伯和潘大公子到。

他不禁奇怪,潘世卿才触犯了律法被解了官职,如今怎么又能跟着北安伯进宫了?就算他没有触犯律法,以他的官职也还没有资格到御书房来面圣。

心下正狐疑间就听皇帝着人进来,他忙道:“父皇与国伯有要事商谈,那儿臣先行告退。”

皇帝大手一挥说:“无妨,今日这事你也听听,看看底下都是些什么荒唐玩意儿。”

萧凌便觉不妙,立刻垂手恭敬立于一旁。

北安伯带着长子进来拜过圣上,皇帝冷笑一声说:“你可知今日找你前来是何事?”

“臣惶恐,不敢揣测陛下天意。”

皇帝冷眼看着潘世卿说:“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儿子干了什么好事?”

北安伯面上一拧立刻恢复如常,只是仍旧不知皇帝是什么意思。这个大儿子他一向是最放心不过的,和二儿子一起是他多年用心栽培,以期潘家嫡系将来在朝中文武两边皆有人在。

前些日子潘世卿因为被属下连累,他已觉得事情十分棘手,好在皇帝没有重罚,将来长子官复原职或是另起炉灶也不是没有机会。怎么今天看皇帝的口风,却是好像又出了什么大事。

北安伯回头看了儿子一眼,见他脸上也是一片茫然之色。

“皇上,”北安伯道:“不知犬子如何……”

“你自己看!”

皇帝甩下一叠稿纸在他面前,北安伯捡起来瞧,原来是两首诗词,正是前些日子南怀珂派人抄录流传的那些。

“皇上,这是何处得来?”

“国伯觉得笔力如何?”

北安伯一愣,不知意欲何为。玉表金钟到五更,烹茶洗脸悠哉乎。薰香侍女披貂褂,傅粉家奴取数珠。马走如龙车似水,主人似虎仆如狐。赢兴阑珊躲懒日,有官问病有也无?

这首诗一则是讽刺太子作风奢靡,恰好暗合了他水患期间大肆饮宴的失德之处,又指出他贿赂医官无故旷朝、知法犯法的错误。

阳进升君子,阴消退小人,何如学公子,一病君王恕。

这简直是在直白指摘太子为小人,皇帝昏庸包庇轻易纵容。

“这……这都是大逆不道之言,这些东西皇上从何处得来?”北安伯说完这话猛然去看自己的儿子,见他冲着自己看了一眼又心虚得低下头去便知不妙,立刻改口说:“想是什么人一时糊涂胡编乱造,皇上江海之胸襟,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皇帝将他的转变瞧在眼里,因此心里更加不满。

“你问朕这些东西是从何得来的,朕也不知。朕只知道这两首诗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若不使出点手段岂不是由人指着鼻子指摘?把个国君的体面都丢尽了!潘爱卿就不要再装傻了,这两首诗,正是你的好儿子潘世卿所作!”

“皇上,两首没有落款的诗词怎么就能说是犬子所作?”

“你还要替他狡辩不成?”皇帝冷冷说:“抄录的诗词的确是副本,笔迹已无从较真。可是他在酒楼做出这两首诗时有许多人在场,这却是有迹可循有证可察的,你还要狡辩?!”

北安伯捏了把汗知道抵赖不得,面上一黑转过身指着儿子就骂:“荒唐的畜生,吃醉了酒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以为世上只有你被贬过官吗,居然胆敢以下犯上!”

这话一方面是在训斥儿子,另一方面则是说他一时失意酒醉糊涂,不能全然当真。

潘世卿是个灵醒人,立刻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连忙跪下说:“微臣有罪,微臣饮多了酒一时糊涂,这才写下大逆不道之言,请皇上降罪。”

皇帝冷笑:“一时糊涂?潘世卿,你可不是一时糊涂。你再看这一张。”皇帝抛下一张纸到他面前,潘世卿拿眼一看,脸色顿时煞白。

北安伯见儿子不说话立刻夺过来看,只见纸上写着的是:一杯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请看今日城中,竟是谁家天下。

这完全是在说皇帝继位名正言不顺,叫人如何不想起皇帝从前挤走太子和诸位皇子、夺走储位的往事?

皇帝道:“你说你是一时糊涂,可这一首分明是在那两首两日后所书,一而再再而三,可见你对朕早有不满、心生怨恨,你根本不是一时糊涂!”

此刻,潘世卿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了。

这首诗确实出自他手,可是当时他已醉到极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所思所为,而且当时身边只有江雪兰一人而已,因此他才挥毫泼墨不再顾忌。

事后他曾问过江雪兰这首诗去了哪里,对方告诉他已经替他毁去,他还觉得她甚是体贴。如今看来却是江雪兰和人合谋故意阴了他一把,当真是防不胜防。

是太子吗?

这首诗可以逆反之罪定论,北安伯也顾不得老脸了,噗通一声跪倒在皇帝面前道:“皇上,逆子一时不慎,必然是受奸人挑唆才写下这些大逆不道的东西。请皇上看在潘家世代忠良的份上,网开一面不要和他计较。”

“受人挑唆?”皇帝抬了抬眉坐回桌前慢慢问:“你的意思,他本是个忠冠之人咯?”

“圣上明鉴,犬子虽无什么德行才情,可绝不是悖逆刁钻之人。实在是……实在是这些日子丢了官职。他从前一向不曾失职,夙夜在公,一朝被属员所累,心生苦闷也是人之常情,还望皇上开恩。”

非刁钻之人?皇帝心头冷笑,北安伯,你说话前没有想过自己府上的尾巴干净不干净?皇帝指了指桌角上的一本折子,侍立在一旁的方敦会意,将折子双手捧起交到了北安伯手中。

北安伯心道已经如此,还有什么事情能更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