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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女威武(189)

作者: 0昆仑小仙0 阅读记录

“知道,来传旨的公公说了。是完颜索宗,他干嘛要这么做呢?”

“他想报复我,为了那一千匹战马和三百名商人。”

南怀珂突然醒悟,后悔有此一问,可是晚了,她抬起头正好撞入萧砚的眼眸中。他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眼中的温柔像是能把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她被那双星星一样闪亮的眼睛盯得突然有一丝慌乱,忙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萧砚依旧盯着她追问:“如果方才你见了父皇,你会怎么回答?”

“我又不是昭君,没有那么伟大,我不会答应的。不过如果皇上强行赐婚……”她思考片刻说:“那我不会连累父亲,我会跟着他走。”

萧砚一听急起来:“这样你都肯嫁?!”

“命比什么都重要,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希望,陛下赐婚我又不能抗旨,难道殿下要我以死明志?”

“父皇强行赐婚,你就不得不嫁?”

“不然呢?”南怀珂突然哂笑:“不过出了这一场乱子皇上肯定正在气头上,完颜索宗应该不敢再提额外的要求了。”

“可是父皇并不反对。”

“那好办,就说我的腿坠马时摔断了,暂时不能动了,反正这次王太医也随猎。”

萧砚心领神会:“岐国公刚刚戍边回京,他的女儿就在祸乱中摔折了腿,父皇必然不好意思再强逼功臣女儿远嫁他国。”

南怀珂点头:“是这个道理,至于这双腿,回了京差不多就能治好了。”

火堆劈啪作响。

天地漆黑一片,湿润的芳草香味慢慢漂浮在空中,南怀珂趴在火堆边睡着了。衣服还没有干透,萧砚担心她的风寒加重,于是熬夜坐在一边,时不时往火堆里加些干草保持火势。

他靠在山壁边沉默地看着她的睡颜,发间细小的水珠顺着鬓角滚落,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可能是有些低烧。

萧砚移过去轻轻揉了揉她的乌发,只觉得自己的心像一滩化不开的浓墨,墨中困着一个姑娘的影子。

真想这样永远守着她……

天灰蒙蒙亮时,南怀珂醒来没有看见萧砚,崇礼还呼哧呼哧睡在一旁。她自己烧得昏昏沉沉下意识就觉得紧张,连忙挨着岩壁挣扎着起身走到洞外。

太阳还没有冒头,冷灰色的天边刚镶嵌了一层薄薄的光晕,四周雾气氤氲无法清晰看到远处。

“八殿下。”她不安地喊了一声,声音柔柔弱弱。

“别怕,我在这。”萧砚从一边的雾气里走来说:“我只是过去看看有没有人寻来。”

“姐姐!”岩洞里传来崇礼的喊声,原来是他做噩梦了。“姐姐,我不骑马,我再也不要骑马了。”

“我们不骑马,八殿下会让人带马车来,崇礼不怕。”崇礼年纪小到底还是吓坏了,南怀珂心疼地搂着弟弟,不断抚摸着他的脑袋。

崇礼小小的身子在她怀里发抖,南怀珂心里恨的要命,如果不是萧凌安排了这场杀局,崇礼也不会吓成这个样子。

他和潘家那些货色是一路的人,什么东西都是顺手就能拿来利用的,他们视人命如草芥。对付这样的人,心只有比他们更硬更狠才行。

太阳升起后雾气终于散开,晨风再次逐过草地掀起绿痕,远处有隆隆马蹄声和车轮声。陈峰带着人马,在骏疾的引路下找到了三人。

萧砚一直等在岩洞外,发现救兵到时第一时间就通知南怀珂回洞内坐好,毕竟她现在要装出伤了腿的样子。崇礼一早被叮嘱过一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个谎,但他清楚一点,听姐姐的话总是没错的。

三人被带回营地,禁军巡逻的班次增加了不少,营地里暮气腾腾,不像前几日那样有女孩们走来走去聊天。四下噤若寒蝉,偶有送饭的仆役和宫人路过也是一路低头快行。

萧砚去见皇帝,崇礼被翠浓和小牟带了回去,南怀珂则被陈峰送回了帐子。

王太医被请了过来,隋晓守在帐外防止任何人盯梢偷听,南怀珂身边只留知夏陪着。她说了一遍自己的意思,王太医大惊失色:“二小姐,这是欺君之罪。”

南怀珂轻声说:“可我舍不得太后。”她本来就身子不爽,此时嗓音听来更显柔弱可怜。

一提太后,王太医便想到了太后痛失昭惠郡主的伤心事。太后必不希望南怀珂再远嫁,何况他这次随行,是当面奉了懿旨要妥帖照顾南家姐弟两的。

皇帝、太后,两边都是主子,王太医还是觉得难办。

南怀珂道:“虽然是欺君,可是你只要说我是一时摔伤了腿不能行走,并不是永远骗人。我才回到京城一年就要我远嫁,我实在舍不得太后、父亲和弟弟。王太医,能不能请你帮我这个忙呢?我必感激不尽……太后面前,我也会尽力替你美言。”

她说这话其实非常真诚,绝对不是居高临下的要求和威胁,可是对于王太医来说,这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只是这是南怀珂唯一的办法,那个人是皇帝,只有让他觉得不好意思为难岐国公,只有用圣意本身去对抗圣意,她才能获得她想要的结果。

“珂儿。”帐子一角掀起,岐国公神色匆忙地走进来,他总算得了空能来见一见一双儿女。刚看了崇礼,听说女儿摔伤了腿就急忙赶了过来。

一见女儿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岐国公忙问王太医道:“王太医,小女伤势究竟如何?”

王太医吱吱呜呜,片刻已是汗如雨下。

第235章 不忘初心

王太医抬起头,看见南怀珂正面沉似水看着自己。

她很清楚地知道他家中也有几个女儿,其中有一个远嫁外地,路程上光是来回就要两个月。女儿嫁作人妇不可能花这么长时间归宁,王夫人要操持府中诸事更走不脱这两个月,思女之情盘旋心中,又岂是常人可以体会。

南怀珂在赌,赌他设身处地、以己度人。

“南小姐一则淋了雨风寒加重,二则……小腿局部处有明显压痛。”所幸她赌赢了,王太医接着说:“好在只是骨折并非骨碎。我已将骨头正位,等抹上草药后用木夹板固定,再每日以五骨散内服外敷,不出三个月就能痊愈。”

他说完这话将头低下去,自己心里也虚得不行,南怀珂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父亲,见父亲双眼微阖不知在想什么。

岐国公稍作思量,一双锐眼看向王太医,口中缓缓说道:“从前我在军中多见坠马者,有一些终身不能行走如常。听说肾实则骨有生气,珂儿风寒加重身子正是虚弱,病势之事难以预料,太医对外就不要说三月能愈的话了,免得到时候大家空欢喜一场。”

南怀珂扬了一下双眉,听出了父亲话里的意思。

父亲也是想借此推掉让她嫁去渤海的馊主意,甚至岐国公做的更加痛快,干脆对外就说女儿可能终身残疾。

反正也只是说可能,过几个月腿好了就好了,皇帝难道还能反悔再把她送走不成?

王太医也听懂了,暗叹这父女两真是如出一辙的胆大气盛,竟不约而同想到了一块儿。反正这谎话说都说了,也不在乎多说一句,王太医当下应了,岐国公又安慰女儿几句,自去外头处理事务。

王太医上了夹板,将一切该做的表面功夫都做了,就暂且退下不表。

南怀珂喝了药,知夏替她掩好被子小声问:“小姐和索宗王子并不认识,王子为什么要求娶小姐呢?”

南怀珂想到了萧砚,完颜索宗是为了报复和激怒他才会做出这个决定,可是要怎么向知夏解释呢?她并不想让萧砚把心思说出来,其实她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是不会再嫁人了。

她往软绵绵的被窝里缩了缩身子,烧红的脸贴在冰凉的背面上:“大约他随口提的吧,反正我不嫁他。”

“小姐当然不能嫁他,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呀,老爷也不会肯的。”知夏洗了块毛巾替她擦脸,心中想到一件事,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脸色,半晌试探着说:“昨天八殿下追着小姐去的时候说了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