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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女威武(311)

作者: 0昆仑小仙0 阅读记录

萧凌道:“储君乃国之根本,不立太子,八弟这么说只怕是有私心。”

萧砚笑笑:“五难道没有私心?在座诸位皇兄们难道没有私心?皇位只有一座,难道不当皇帝的皇子们非要死绝才好?我的私心就是希望可以避免兄弟阋墙并平安度过此生,只不知五哥说这样的话又藏的是什么私心?”

“八弟好口才,父皇面前竟也这样咄咄逼人。”

他冷笑:“自然没有五哥的伶牙俐齿可以伤人。”

“好了!”皇帝蹙眉:“叫你们来商议点事情就这样野腔无调,朕怎么放心你们!知道你们渐渐年长都有的是本事,谁也不肯在谁面前示弱服输。但你们要牢记一点,这天下还是朕的,你们和朕,先君臣再父子,万不许做出危害皇纲社稷的事情来。谁敢,太子旬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是。”众亲王答。

皇帝这才重新问起,谁愿意领兵去往西州缉拿太子和乱党。

萧凌赶忙道:“儿臣愿意。”

萧砚冷冷看着,压根没有争抢的打算,秦王不经意地凝住双眸,心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六皇子又咳起来,他是从不理朝政的事的,若不是皇帝说今日也是家事,他是绝不会出王府的门半步。

他还想多活几年,此时听得萧凌主动请缨,赶忙道:“父皇有皇兄们排忧解难,儿臣愚钝不堪大任,实在……”

“回去吧,方敦,送一送。”皇帝也知道是有些勉强,遂道:“好好休息,不必操心了。”送走六皇子,皇帝又问萧凌:“你说你愿意?”

“是,儿臣愿替父皇分忧、出师讨伐逆贼。”萧凌想到更多的事,皇帝将西州一党看作逆贼,那就代表会给他兵权再行名正言顺剿伐之事。事后皇帝未必会再收回兵符,那么他就是皇子中第一个真正手握兵符的亲王。

皇帝欣慰道:“那好,朕就给你六万精兵,安排好一切,即刻出征西州。”

萧凌喜不自胜连连称是,陈峰却觉得哪里说不太通。他不由看向萧砚,按理说这个和萧凌有着深仇大恨的人绝不会任由萧凌得意,可是恰恰相反,萧砚的反应非常平坦,似乎他也乐见其成。

陈峰一时难以想明白其中的缘故,不过他倒无所谓,这盖是因为从前小妹和自己总是多说一些,如今她和萧砚互通心意,差不多的事她都直接与萧砚商量,自然就“厚此薄彼”了。想到这里他反而觉得欣慰,低头一笑再无他话。

第386章 杀母夺子

秋日的天气像善变的少女,时而晴空万里时而暴雨如注,那晴好时舒爽怡人的凉风带来阵阵清新的凉意,也带来令人绝望的消息。

太子就是在一个雨天得知了萧凌到来的消息。起先他以为他是带着什么善意而来,随后却得到了他带兵六万讨伐逆贼的消息。

那些前朝的旧臣或许没有真的想过逆反,毕竟那微不足道的兵力只能称作稍微庞大一点的私兵,虽然训练有素但无妨抗衡大齐。或许是出于对皇帝本能的恐惧和提防才促使他们培养了这样一批人,但是却恰恰为皇帝提供了他们反叛的罪证。

太子在自己位于西州的府邸里见到了萧凌。他最倚重的弟弟,穿着戎装腰佩利刃,像见一个穷途末路的敌将那样满怀蔑视。

“这是怎么了?”太子惶恐:“这样大张旗鼓?”

“奉天子之命讨伐逆贼——以及废太子旬。”这是萧凌人生中一个小小的巅峰,光明正大以诏书操纵他极端妒忌的这位大哥的命运。除去太子,得到兵权,登上皇位,他一步步朝着既定的目标坚定不移地前进。

废太子三个字像惊雷般撕开了太子最后的心理防线,这是他一直恐惧的事情,现在远在西州,他更加感到了绝望和无力。

“父皇……要废了我?”

“皇子萧旬勾结乱臣贼子,豢养私兵,不敬皇恩,不循臣德,即刻押送京城,如有违抗视同逆反,杀无赦。”

“我几时勾结乱臣贼子?”

“董千,李商儒,宋蒯都已经被缉拿送到营里,你在西州素日和他们交好,还有什么可说?”

听到这太子明白,皇帝是动了真格,他在这势单力薄,还不如见到皇帝在自己辩驳才更方便。他看着萧凌的兵器,真有些害怕他在这里动手。

“我只是和他们稍微走的近些……”他无力地解释。

萧凌看出了他的无能为力,沉默片刻突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说:“有什么还是去对父皇说罢,大哥,眼下识时务者为俊杰,千万不要抵抗。”

人生彷徨之际,这声好言相劝实在堪比旱中甘霖,萧旬泪光涌动强忍悲愤点点头,又道:“五弟,你一定要替我向父皇解释,我没有有意要和那些人亲近的意思,必定是有人陷害我的!”

那么眼下,他不得不暂且忍住屈辱成为阶下囚,在众目睽睽之下披发不行出府,以俘虏的身份被带往京城。

萧凌仍然不失为一个上佳的表演者,到这一刻他仍然在萧旬面前保留了兄友弟恭的假面,并用这种方式不费一兵一卒消解了可能遇到的抵抗和麻烦,皇帝在京城很是赞许,嘱咐他路上小心,尽快回来。

途中夜里安营扎寨,太子困于单独一帐,微凉的夜里传来外头士兵喝酒笑闹的声音。这声音如此不合时宜,于他现在迷茫困顿的心境简直是一种讽刺。

他不吃不喝一直坐到深夜,直到外面的笑闹声渐渐平息,帐子掀起一角,他终于看见让他安心的人——萧凌。

“五弟。”

“怎么不吃东西?”萧凌穿着一身普通士兵的衣物,手里提了个包裹。萧旬叹了口气不说话,萧凌摇摇头将包裹往他身边一扔说:“换上。”萧旬打开包裹,里头是另外一套兵丁的着装,萧凌道:“我们兄弟出去走走。”

夜守辕门的是萧凌的亲信,二人几乎毫无阻拦地顺利出到营地外,走到开阔的地方萧旬才发现,原来他们是驻扎在一处山坳附近。急促的夜风卷起细碎的砾石刮过脸颊,像粗糙的手掌抚摸肌肤。

在荒地里,萧旬突然想起“母亲”这两个字。

记忆里他是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妃的,从前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庆幸母妃死的早,自己寄养在皇后膝下得了个嫡长的便宜。如今人生从高处重重跌下,皇后没有一句温柔的关怀,他突然想起“母亲”。如果他的母亲还在,现在她一定在远方心急如焚地思念自己。

“母后如何?”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

萧凌看透他的无助,心中冷笑,背着手慢慢跟在他身边答:“大哥放心,母后膝下有大公主和四哥,她好得很。”

果然她放弃了自己。萧旬心中空荡荡一片,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孤独过。比起从前众星拱月的巴结和讨好,现在他只希望父皇不要厌弃自己。可是那个金銮殿上的人啊,他的心是永远猜不透、也不会顺着这些儿子的心思的。

他望着远方黑漆漆的一片未知又问:“父皇想如何处罚我呢?废了我……再如何?五弟,我会死吗?像三弟那样被囚禁,然后突然暴毙。”

“大哥这样,好似有自弃之意?”

“我还能怎么办……父皇若能饶我一命就是万幸……五弟,你一定要帮我。”

萧凌停下脚步望着他的背影,到西州后他好似瘦了些,和从前春风得意的太子真是判若两人。他脸上还带着上回被皇帝鞭打后留下的疤痕,萧凌忽然想起萧砚,这件事中他究竟参与了多少呢?会不会这所谓的勾结逆贼谋反的罪名,也有他暗中算计和报复的苦功?

都无所谓了,就算是他,终究是自己抢先一步得了这美差。

感觉到萧凌停下步伐,萧旬转身问:“怎么了?”

萧凌看着他,像在审视一件远古的东西,陌生又熟悉,憧憬又抗拒。过了很久,他的嘴角淡淡牵动出一个无意识的笑容,像他惯常挂在脸上的虚伪,平静地说:“大哥,从前我是真羡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