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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女威武(344)

作者: 0昆仑小仙0 阅读记录

水仙见她不悦,站到她一旁,也竖起了柳眉对那两个宫女道:“真是糊涂,普通嫔妃能和我们娘娘相比吗?要你们在这说三说四?”

“那……请娘娘稍等,等奴婢去问过皇上……”

“不必问他,去抱猫!”南怀珂不耐烦地抛下这句话,一甩袖子返身回去。水仙跟着进去劝她不要生气,说那两个宫女眼看年纪不大,必是只懂得死守规矩不会变通。南怀珂摇摇头,其实心知这诺达的皇宫没有规矩难以管理。

宫女没错,错的是她,她不该为了这种小事发这么大的脾气。

片刻后外头传来问安的声音,她知道是萧砚来了但就是没有回头。萧砚走近问她道:“怎么了,宫女说你动了气?”他手上抱着霜丫头,将那肉呼呼的猫儿往她面前桌上一放,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说:“不气,朕给你抱来了。”

她明白,宫女还是去请示了他的意思。

好没意思。

她起身,离得远远地坐到床沿边,放低声音说:“现在不想要了。”

萧砚笑笑,将猫递给张让:“好好送回去。”随后自己走到她身边温柔地说:“朕瞧你今日一天好像都不太痛快。”

她不止是今天不痛快,已经有段日子了。南怀珂说不出口,她那可笑的情绪来自于她强烈的自我意识,可是在这皇宫里,这恰恰是最不应该有的。

她只是他的皇后。

她什么都没说,转过身躺了下来。她应该睡在里侧的,但是她偏偏要睡在靠外这边。萧砚摇摇她肩膀笑着问:“先别睡,陪朕说说话。”

“臣妾累了。”

萧砚看着她的背影,半晌道:“好罢。”

……

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了,如从前预料的那样,不过半个月的光景就有人开始上奏,认为萧砚应该广纳嫔妃扩充后宫。

萧砚一一将这些折子驳斥回去,完全没有理会朝臣们的妄言。他心里很清楚,他们无非是看不惯岐国公府一枝独秀,对此既羡慕又妒忌,因此也想凭借家中女儿姐妹入宫得到恩宠,继而得到飞黄腾达的机会。

又过了三个月,知夏和管冲完婚,似乎一切都喜气洋洋。

南怀珂去向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太皇太后不免提到纳妃的事情。她有些为难,出于同为女子的心情,她理解南怀珂一定会不高兴。但出于这个家族的大长辈和萧家儿媳妇的职业,她又不得不多提点一句。

“那些折子说的也有些道理。”她是这样评价的。

南怀珂站在桌旁替她布菜,手中拿着象牙制的筷子没有说话。

“如果还是在王府,左右皇帝有岚儿和清儿,现在却不一样了。”

这是躲不过去的话题,南怀珂淡然说了声“是”。

“帝后感情融恰哀家也很高兴,可是当了皇帝,这扩充后宫增添子嗣就是躲不过去的任务。皇帝还年轻,登基不久心气又高,哪里听得进朝臣们的酸话。珂儿,你一贯是懂事的,如今你为一国之母要多多规劝皇帝,要他也听听折子里的忠言。至于妃子的人选……总不能冷落了重臣之家。”

“是。”从头至尾南怀珂都很得体,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喜怒哀乐。她不是人,是皇后,早就应该抛弃感情。

回去的一路她也没有抱怨,诚如她对知夏说过的那样,这就是入驻皇宫的代价。作为女子,也许她付出的会比萧砚更多一些。

到了宫殿小蝉送上佟太后递来的请求,仍旧是要求帝后打开她的宫门放她出来。

小牟见了问:“皇后娘娘,要不要小奴去回了?”

南怀珂想了一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这位太后产生了好奇。她没有让人回了,反而自己亲自去了一趟。

佟太后所住的宫室朝北且偏远,伺候的人也没有从前多,正门长年上锁,只有一扇退了色的角门供日常送饭的宫人进出。

南怀珂就是从这扇角门进去的。

她许久不曾见过这位佟太后,按着最后一次见她的印象,她虽然上了年纪却颇有风韵,眉梢眼角尽是那般沉稳与贵气。那是时间和荣华沉淀出的气质,但隐隐带着一丝窥探和**。

南怀珂走到窗台下,窗正支着,从缝隙里往里瞧,她看见佟太后坐在靠墙的茶几旁直愣愣地握着一只水头极好的镯子。那是她四十岁寿辰那年毓亲王送的贺礼,她向来喜爱。

感觉到人的视线,她调转头往这边看去,见是南怀珂,她盯着她没有反应。

南怀珂亦然。

佟太后苍老了许多,不,现在来说她已经完全像是一个老人。她穿得朴素,发髻也只是简单打理,没有黛子和胭脂,她完全泯灭在后宫无人问津的角落里。现在的她一如前世的南怀珂,一日渡一日,渐渐等死,稍微好点的地方在于还有人伺候。

“你现在是皇后了。”看见南怀珂,佟太后麻木的脸上露出一丝惆怅和怨愤,起身,缓缓走到窗前。

第427章 有话要说

“我像西山边的落日,你就像朝阳呢。”佟太后的话里透着一股讥讽,在她自己看来,她仍然该是掌管后宫的那个人,出不去也不能失却了尊严:“你是来看成果的?看你是如何利用陆惟布下局、如何叫我和皇儿母子分离。”

那的确是南怀珂的作为,所以她没有辩驳。

“瞧瞧,”佟太后盯着她身上鸾鸟纹样的锦缎凤尾裙,啧啧几声说:“瞧瞧这气派,这便是你心狠手辣逼得我们母子生离别的成果,你们的快乐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的!”

“你不明白太皇太后为什么不放你出来吗?”南怀珂道。

佟太后盯着她,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看来你真的没有看透。关着你其实是为毓亲王好,你在这掀不起风波,他在外就能安全。太后虽然厌恶你,但于毓亲王还是存了祖母的慈爱,你也是因为这慈爱还能得人照应一、二。母子虽不能相见,但就你做过的错事来讲,二人皆得保全已是最好的结果。倘若还想毓亲王能平安终老,就不要再给本宫或者皇上写信求我们放你出来。”

佟太后听明白了,可是依旧心有不甘,她退后两步晃了晃褶起皮的脖子,古怪地笑着说:“听听你说的话,当真有皇后的气势了。这叫我想起我当年入主长安宫时也是意气风发,以为自己掌握了天下的一切,可是结果呢……皇后……天下人敬仰的皇后却并不是天下人时时可以见到仰望的。穷尽一辈子,我都只是待在这冰冷的皇宫里的金丝雀,皇帝要关就关要杀就杀。走进这千重宫门的时候起,我就不再是我了,我只是皇帝的皇后,大齐的一个象征。我自己、连同我的名字都没有人再记得。”

她说到这忽然流下眼泪,她的闺名唤作婉青。婉青,再没有人会这样亲昵地喊出这个名字。

“南怀珂,你也会这样的,这是个吃人的地方,所有人都会变得像院里的青砖一样冰凉和无足轻重。除了皇帝谁都是不重要的,太皇太后、我,包括你,皇帝能把你捧上天,也能将你打入地狱。眼见他现在宠爱你,但很快就会有人取代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他越是爱你,这一天来得就越是快。毕竟满朝文武谁不怕呢,一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人待在君王之侧,枕边一言抵过朝臣百句,所有人都会想着千方百计代替你的。他可以爱你一时,却不会护你一世。”

佟太后说得畅快,末了低下头失落道:“不过,你终究是得到过,不像我……”

“我坠江那一年的刺客是不是你安排的?”

南怀珂对那些哀怨和诅咒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她清亮的双眸紧锁对方,看得人无所遁形。

佟太后努力睁了睁耷拉的眼皮,眼角的纹路忽然展开了一些,须臾又挤在一块。

“不必说了,”南怀珂得到回馈:“我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