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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女威武(345)

作者: 0昆仑小仙0 阅读记录

那晚她出去见萧砚也好、见皇帝也罢,并没有人能遇见这两桩突然发生的事情,唯一可能知道她行踪的人就只有先皇帝。他已经赶走了她,未必需要派人杀她,若果失败反而弄巧成拙。

刺客虽然在雍亲王府,但萧凌不会这样直接了当地杀她,是怀贞吗?怀贞那时还没有嫁入王府,那时的她还没有那样的人脉和能力。

这虽然只是猜测,但却动摇了刺客来自于雍亲王府的可能。

那么还会有谁知道皇帝的打算和她进宫的事情呢?最大的可能就是佟太后。

南怀珂的问题只是灵机一动的试探,对方的反应却印证了她的疑惑。

“是为了什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佟太后仍然不肯承认,她希望南怀珂同萧砚与萧凌不睦。现在能替她推到他们的也只有萧凌了。

“不回答就算了。”南怀珂看了一眼天空上飞过的大雁,过了城墙就无影无踪:“反正你的余生就只能在这四面墙之中度过,好好享受你的太后生活,不要给人添麻烦。”

离开这萧条之所,她慢慢走在路上,皇后的仪驾和撵轿浩浩荡荡跟在后面,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只有鞋底摩擦石板路的莎莎声飘荡在左右之间。

回到宫里张让来传话,说萧砚晚间会来,请她早做准备,张让走后水仙问她晚间要不要添什么菜。她只说不需要,一切如常就好。

晚膳时桌上的菜都是好菜,可是南怀珂很少说话,萧砚试着逗她,她通常只是笑笑应付一下就没有下文了。等到撤了饭,萧砚洗漱过回来时,她早就换了睡衣躺在床上了。

“睡了?”萧砚走过去问,南怀珂朝里侧着身不答。“朕可不信你睡了。”他凑上前,一边吻她的耳朵一边慢悠悠问:“今天去见了太后?”

她听了这话睁开眼。

萧砚笑着搬过她身说:“朕就知道你是装睡。”

“皇上这样在臣妾耳边说话,臣妾就是睡着了也会醒来。”

萧砚摸着她的头发慢条斯理说:“今天雍亲王上奏,说朕不该不放毓亲王回京奔丧,你怎么看?”

“雍亲王是唯恐天下不乱,皇上应该表明态度。”

“是,所以朕当众斥责了他。”

他是皇帝,萧凌再不服气也只能跪在他面前接受训斥。

“皇上既然知道怎么做,又要问臣妾什么?”

“朕想听听你的意见,你以为如今毓亲王应该回京吗?”

南怀珂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认认真真端详他片刻,随后反问:“既然已经有了主意,何必还在乎臣妾的意思?”

“朕就是想知道。”

“皇上到底在盘算什么?”

他含笑:“你对佟太后说,不让毓亲王回来是为他好,你心里当真是这样想的?”

南怀珂微微惊讶,表情变得冷冽:“皇上的耳目真是遍及各处,连臣妾身边也不例外。”

“朕没有想要监视你的意思,是你自己去了佟太后处,自然就有人向朕禀报。”

“不必解释,臣妾懂得。”

“你懂什么?”

“毓亲王心有杂念,皇上怕臣妾也是如此。”

萧砚微微眯眼:“原来你都知道。”

“臣妾从来不提,只是因为臣妾不屑。皇上却提了,可是因为疑心臣妾?”

第428章 无能为力

“朕不是疑心你……”

“不是吗?”南怀珂直勾勾盯着他,看得萧砚心里很不舒服。

他心里是很清楚的,她对萧择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只是她近来总是心事重重,问也不说,哄也无用,就好像自己在她心里开始变得可有可无。

萧砚已经得到了一切,现在唯独在南怀珂面前无法掌控一切,这种失控和无能为力引起他心中的不快和不满。他明知不可为却偏偏试着这样问,不过是想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皇上,江山美吗?”南怀珂突然又重复了这个问题,一如当日封后那天问过的一样。萧砚看着她没有回答,她又问:“是否没有臣妾在,皇上也能尽享手握天下的快乐。”

“你要干什么?”

“没有臣妾在,皇上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扩充后宫开枝散叶。可以有一位温柔顺从的皇后,无数美丽贴心的妃嫔,余生……”

“你到底在说什么?”

“不如臣妾离开。”

“不许胡说。”

“皇上身边,早就不需要臣妾。”

“朕说了,不准胡说。”萧砚倾身上前问:“哪都不许去,你忘了我们彼此发过誓?”

南怀珂沉默着,从他乌黑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样子。她想起自己有好一阵没有照镜子,因为不喜欢看见里面那个丧气的人。

她还是很爱萧砚,非常爱他,可是只有这爱已经不足以使她快乐,因为让她不快乐的事情如影随形。

她不再重要了,过去她是萧砚同舟共济的妻子,现在,她只是长安宫中的一个女人、皇城的一个象征和符号。

她只是大齐的皇后,没有她,还会有其他女人成为皇后,因为这是个重要的象征,但却无所谓是谁成为这个象征。

满皇宫里人人尊敬她,封后之后那些来朝贺的命妇低着头颅匍匐在她面前,纳贡之时四海使节又叩又拜,她享受到了最高的尊容,却也成为这尊荣的奴隶——他们朝拜她,只因她是萧砚的皇后。

“南怀珂”这个人已经不再重要,和自己的夫君同床共枕这样正常温馨的事情,在宫里叫作侍寝。她不愿意侍奉一个男人,凭什么相爱相处要被歪曲成侍候,连她想在九重殿抱一只猫的权力都没有,这样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要问过萧砚的意思。

因为他是君王,她只是寄生在他身旁的女人,是他夺目光辉下的暗影。

“哪都不许去,那么我只能待在这,直到死。”南怀珂回答了一句。

她已经压抑了太久,每一天她都告诉自己,这就是得到皇位的代价,她努力不给萧砚添麻烦,一个人消化和平复强烈的自我意识与皇宫之间产生的不平衡。她甚至可以接受太皇太后的命令劝说他礼聘嫔妃,可就是不能接受她不再是“南怀珂”。

这一刻,她宁可是农庄上一个普通的农妇,至少可以决定院子里哪个位置可以堆积木材,可以决定自己的猫就睡在自己的枕边。

“怀珂,为什么又变成了这样,像从前那样再不肯同朕说心里话。”

萧砚言辞恳切,这让南怀珂觉得更加痛苦。他为她一再忍让,可这并不能消解她的茫然。如今大臣说话她不能站在一旁,她当真怀念从前在他书房里与门客们筹谋的场景。

她想生动地活着,哪怕爱和恨都是那样强烈。

“皇上,”她直视他说:“臣妾在这里,不快乐。”

他凝视她的眉心,看到一点小小的哀愁凝聚不散:“为什么?”

“即使臣妾身为皇后,如今也只是你身边的一只宠物,高兴了得空了就抱来哄一哄,忙时就搁置在一旁。”

“朕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如今你是君我是臣,我们再也不平等,即使你不这样以为,旁人也是这样看待我的。”

“如果……”萧砚沉默后开口:“明日起,朕让你来御书房一同批阅奏章,所有国事事无大小都与你共商,那样你会快乐吗?”

南怀珂只要肯说,一句话而已,萧砚就能明白她的思想。现在他终于懂得她这些日子郁郁寡欢所为何事,作为一个聪明、自我的人,如今身为皇后,这些恰恰是最不需要的。她像被捆住翅膀的鸟,只能看着红墙上方的天空,连墙头都飞不上去。

他愿意让她重展笑颜,哪怕让她替代自己。

南怀珂却看得透彻:“倘若明天一早朝参臣妾也要坐到殿上参与,满朝文武能答应吗?倘若那奏疏上留下臣妾的一字朱批,皇上知道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皇上和臣妾得到了天下,也被困在了笼中。”